見九娘頭不耐的将薄被拉過自己的頭頂,進而将整個身子蒙進去,劉媽媽與春草對視一眼,瞧春草也是一副不知該如何勸的模樣,劉媽媽便安耐住滿心的憂慮與心疼,再次軟着聲音哄道
“姑娘既是不想吃,那便依着姑娘,送去給十姑娘當還了昨兒個十姑娘得知姑娘病了,頭一個巴巴跑來探病的回禮好了,可是姑娘此番蒙着腦袋哪裡行,且不說悶着自個兒,單說,這都辰初了,姑娘也得起身梳洗一番,昨兒個的涕淚都還糊在姑娘的臉上呢,更何論這都夏初了,金陵的天,又慣是熱人,總躺在床上,便是身上黏糊糊的,也不舒坦不是。”
哪裡知曉九娘隻蒙着腦袋,任劉媽媽怎生勸着哄着,就是一聲不吭,也一動不動,就在劉媽媽急的手不是手腳不是腳時,春草靈機一動附在劉媽媽耳邊道
“昨兒個在榮養堂,我瞧着姑娘與五姑娘親親密密的,倒比往日裡同十姑娘還要親密些子,不如去喊了五姑娘來,左右五姑娘昨兒個不是撂了話,說姑娘好了,便差人告訴她一聲,說是有什麼東西要給姑娘玩呢!”
聽到春草要去尋五娘幫忙的主意,劉媽媽先是憂心五娘來了,别是看出什麼苗頭來,轉而又一想,左右都曉得她家姑娘病了,這病中古怪些,又隻是三歲的孩子,衆人皆知,五姑娘素來是個好性兒的,便是瞧出什麼來,也隻有替自家姐妹遮着掩着的,絕不會似那些黑心肝的亂嚼舌根子。
這麼一想,劉媽媽心下也便贊同了,又不知九娘究竟是個什麼心思,也便附在春草的耳邊回了句
“你親自去趟蕙名居,另把那盒朝食撿些能擺的住的糕點拿去吉祥居,便說姑娘感念十姑娘的昨兒個特來探病,隻身子尚還不妥,便派你送了些十姑娘慣愛的吃食過去,也算是全了姑娘與十姑娘的姐妹情誼。”
春草得了囑咐,立時就低低應了聲,便匆匆出了寝屋。
而寝屋内,一時間隻剩下劉媽媽還在喋喋不休的勸哄着九娘能夠想通透些。
等到春草引着五娘過來時,已過了辰正。
“勞煩五姑娘親自來這麼一趟,隻姑娘身子還不大妥當,且睡着未起身呢,倒是咱們姑娘招待不周了,老奴代姑娘先給五姑娘賠個禮,煩請五姑娘多擔待些個。”
五娘素來是個爽利性子,劉媽媽口中才說着話的功夫,已然掀簾進了寝屋,而一直背着身子蒙着腦袋的九娘,早在劉媽媽到了外室與五娘寒暄時,就聽得了五娘的咯咯笑聲,愣了片刻,在五娘進得寝屋時,也便轉過了身子,又掀開了蒙了全身的薄被,隻是這一刻,拔步床上的鲛紗帳還未束起,便是已湊近床邊的五娘,一時也不曉得鲛紗帳中的九娘是睡着還是醒着。
然而正在五娘用目光詢問身旁緊緊跟着的劉媽媽是掀開鲛紗帳,還是隔着鲛紗帳時,便見幾根玉一般晶瑩軟糯的手指已然掀了鲛紗帳的一角,又怯生生的露出半張小臉來,不是九娘還是哪個。
“哎喲,我的姑娘喲!這瞧見五姑娘來了,便歡喜的連衣裳鞋襪都顧不得穿一件,這要是受了涼氣,可怎生是好。”
劉媽媽說着話的功夫,早已同春草兩個将鲛紗帳束好,這又開始拿了踏步上擱着的繡鞋,與床頭小幾上擺着的繡襪,便一把将九娘抱着坐到床邊,彎腰給她套了繡襪繡鞋,而春草自是去箱籠裡拿襦裙衣裳。
五娘見劉媽媽與春草忙活的一刻不停,又瞧着才一日不見,九娘原本還算圓潤的小臉竟好似消瘦了許多,此時正一聲不吭的拿雙眼愣愣的盯着自己瞧着不放,其間有說不盡的委屈與道不盡的心酸,也便湊近床邊,伸手揉了揉她尚有些亂糟糟的腦袋。
“怎的突然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