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不曉得,你妹妹素來是個柔順的性子,少不得被外頭那些人糊弄了去。”
話到這兒,劉氏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冷光
“哼!原本以為隻是愚鈍不堪教的,不成想,這小小年歲,話還說不全呢!就曉得算計人了,不過,也不瞧瞧算計的是誰,如今這般年歲,主意都敢打到咱們老四房的嫡長女頭上來了,真個兒當咱們老四房都同你們父親一個樣,慣來隻會對他們老三房俯首帖耳,還當是受了天大的恩惠。”
幾乎是磨着牙的時候,劉氏原本揉着七姑額頭的手就揉到了滿身委屈的六姑腦袋上。
“六姑你放心,此事,萬萬不能善了,有本事潑你的髒水,便要有本事受着我的怒火。”
“哼!九娘那個小賤人,總有撕巴了她的時候。”
七姑瞧見劉氏與六姑滿眼的恨意與笃定,驚的一顆心猛的快要蹿出嗓子眼的那一刻,便聽撲通一聲,待劉氏與六姑側頭時,已然瞧見七姑直挺挺的跪在了她們的身側,此時正涕淚俱下的捂着心口十萬分的痛心疾首
“娘,六姐,九娘已經答應絕不透出半個字去,九娘素來膽小怕事,性子再怯弱不得,萬萬不敢徒惹風波的。”
“娘,你縱使要對九娘下手,也得顧着沈家規矩呀!再不濟,想想六姐呐!但凡此事鬧大,六姐的名聲還要不要,爹爹倘是曉得娘為了六姐出手對付九娘,爹爹心裡頭會做哪般想?爹爹可是在三伯父三伯母跟前長大的,在爹爹的心裡頭,三伯母便是如爹爹的母親一般,如今又是六姐有錯在先,既是九娘答應了捂下此事,娘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過且過罷!”
在七姑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中,縱使劉氏再氣七姑拿自個兒丈夫壓她,她也隻有心疼七姑哭腫了眼睛的份兒。
“好了好了,我不過就是說幾句氣話罷了,也值得你哭成這淚人模樣,如今雖說入了夏,地下總有些涼氣,倘入了你的膝蓋骨,日後少不得落下個腿痛的病根。”
七姑被劉氏從地上扶起來後,心裡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再瞧一眼氣的一雙眼睛幾乎欲從眼眶裡頭蹦出來的六姑,七姑也曉得,隻要沒了劉氏的相助,她這位一母同胞的六姐,便也隻能在女學中擠兌欺負九娘罷了,不過,日後在女學中,隻要自個兒時時刻刻的與九娘待在一塊,諒九娘也不會被自個兒的六姐欺負了去。
想到此事總算是有了了結,七姑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唉!這六姐,算是被她母親寵的不知天高地厚,日後,還得常常提點提點,這日久天長的,總能改過來的。
“哼!娘你就慣着善丫頭吧!偏生她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旁人不曉得的,隻以為她與九娘那賤丫頭才是嫡親姐妹呢!”
七姑哪裡聽得六姑滿口的污言穢語,立時就駁道
“六姐姐,唐先生教的規矩你怕是忘得一幹二淨了罷,九娘是你我的侄女,你好歹是九娘的長輩,這做長輩的,不說護着些晚輩,哪有整日欺負晚輩的道理,再有,一口一個賤丫頭,沈家便是奴婢,也不能說一個賤字呢,今個兒隻當六姐姐沒說過,日後六姐姐可萬萬不能再說此般有褥名聲的話了。”
六姑自覺今日在如意居受了誣陷,哪裡肯依,立時就被七姑此般駁斥給激的面上連着脖子一派通紅。
“我有褥名聲,你是不是蠢啊!我怎麼有你這麼笨的嫡親妹妹呢!那九娘,平日裡那窩囊相就已經讓人看不過眼了,現在又故意傷了她婢女的手誣陷我,哼哼!當真看不出來,小小年歲便是個心機深沉的主兒,依我看,她平日裡的懦弱無能都是裝出來博同情的。”
“不過放心好了,這新仇舊恨,便是現在沒法向她讨回來,隻待此事平息後,且瞧着罷,總能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七姑本就是柔順的性子,這會子駁斥了六姑幾句,已覺萬千不妥,這廂再瞧六姑的暴怒,索性将難題抛給了兩人的嫡親母親。
“娘,你瞧瞧六姐姐這話,但凡傳出半個字去,還能落得什麼好。”
而劉氏,左瞧着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六姑,右瞧着滿口道理規矩的七姑,立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不過,心裡到底覺着自個兒家的閨女絕沒有半點錯處,也便将所有的不快全部歸到了九娘的頭上。
“好了好了,你們倆都少說兩句。”
“六姑,你也是的,便是要對付那丫頭,也絕不能落下口舌是非,更何況,如今髒水都潑到你身上了,現在也隻有先顧着你自個兒的名聲,日後,這賬,咱們再慢慢算。”
話鋒一轉,劉氏已然怒目厲聲的轉向了六姑的貼身大丫鬟翠柳,幾乎還不等劉氏開口,翠柳便被欲吃了她的目光吓的整個人一陣瑟縮,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向地上癱軟。
“翠柳,你身為六姑的貼身大丫鬟,便得一心一意向着自個兒的主子,便是七姑與六姑一母同胞,你也不能擅自主張的告六姑的狀,招至她們姐妹不和,你說論規矩,該怎生罰你。”
此時的翠柳已然驚的魂不附體,哪裡曉得怎般應對,而七姑想上前求情,卻被六姑一襲話攔了下來。
“搬弄口舌是非,的确該罰,既是多嘴,索性便罰她自掌嘴二十,好生吃個教訓,日後給我記住了,誰才是她的主子。”
六姑說到最後,眼神已是不善的瞪向了滿是不忍的七姑,而那廂七姑聽話聽音,自是曉得了六姑十分不滿翠柳向自己高密的事兒,一時又怕自個兒開口求情,反倒會讓翠柳的處罰更重,畢竟,翠柳是六姑的貼身大丫鬟,自然隻能由着六姑懲處。
而那廂翠柳聽到掌嘴二十時,雖覺着肉痛,卻也松了口氣,掌嘴而已,倒也承受的住。
然而還不等翠柳深吸口氣并開始自行掌嘴時,卻被劉氏厲聲制止
“掌嘴不妥,翠柳是你貼身的大丫鬟,倘是被外人瞧出她受了罰,旁人隻以為她是代你受過,六姑,你的臉面,要還是不要。”
幾乎在六姑震愣以及七姑露出一絲峰回路轉的喜氣時,卻萬萬不料,劉氏卻自有一番心思。
“今個兒,你們姐妹二人瞧好了,這罰人,也講究分寸,似翠柳此等貼身大丫鬟,便是要罰,也得罰的人鬼不知,臉,是萬萬不能打不得,不過,腳,卻能罰得。”
劉氏這一襲話将将落地,不論是六姑,七姑,乃至即将被罰的翠柳,全部都驚詫着,左不過罰個人而已,竟還有此等講究,到底是出身誠安伯府的嫡女,見識就是非常人所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