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該死的。。。好痛。。”
“水。。。”
“嘶。。。啊。。。”
那廂六姑一邊揉着被船槳震的生疼的胳膊,一邊直在烏篷船上跳腳。
太狼狽了,實在太狼狽了,這會子的六姑在面對自個兒的丫鬟翠柳,以及船娘還有梅家四姑娘的關心時,隻覺着自個兒半邊臉連着半身衣裳都被飛濺的池水染濕了,從未如此丢臉過。
而另一條烏蓬小船上的九娘與春草,雖沒有被船槳的力道震的胳膊疼痛不堪,卻也被四濺的池水濺的滿頭滿臉滿身俱是,比之六姑的狼狽也差不了幾分。
隻不過,此時的九娘自覺教訓了六姑,心裡頭别提多痛快了,哪裡會像六姑似的覺着有半分的丢臉。
一通忙亂之後,船娘奮力的将船劃向岸邊,奴仆們自是向梅家老夫人禀告了這麼一樁意外,而六姑與九娘又都是沈家的姑娘,梅老夫人自是不敢怠慢這兩位嬌客,又同身旁的沈老夫人一陣耳語,表明了招待不妥帖的愧疚與歉意。
幸而姑娘劃船濺濕了衣衫隻是意外,并不是醜事,否則,在座的都不是瞎子,便是梅老夫人沒有當衆說是何事,待會兒,六姑與九娘上岸後,也能瞧的出究竟發生了何事。
幾乎是稍稍轉了轉心思,沈老夫人便依舊笑得如同一尊彌勒佛般的拍了拍梅老夫人的手,示意她無需歉疚。
“不過是小姑娘家家乘船濕了衣衫罷了,這出門在外,誰不備着幾套衣衫,也值得老妹妹你這般在心,由她們小姑娘們忙去罷,礙不着咱們老姐妹吃酒。”
得了梅老夫人這一句笑言,梅老夫人的一顆心适才落了地,随後瞧了眼隔了一位的沈四老夫人劉氏,自曉得她不是善茬,而六姑又是她的嫡長女,無論如何,都得向她陪個罪的。
幸而沈老夫人性情豁達,有了沈老夫人的話在前,想來劉氏便是再着惱梅府招待不周,也不會當衆給自己沒臉了。
如此心裡頭過了一遭,梅老夫人便将六姑與九娘濕了衣衫的事情當衆說了,又端起酒杯自罰了一杯,算是向劉氏賠罪。
屆時,曲水流觞上相談甚歡的各位夫人太太們算是全都曉得了這個小小的意外,隻不過濕了衣裳罷了,又是夏日裡,哪裡算的了什麼大事,這不,梅老夫人已然自罰賠罪,憑着她的輩分,也算是做小伏低的很了,劉氏便是氣的恨不能撕巴了梅府所有人才好,卻因着前有沈老夫人的表态,後有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也隻能勉強擠出僵硬的笑容,抿了口茶,算是揭過了這茬。
事情到了這兒,大面上算是過去了,但,劉氏心裡卻十分不痛快起來。
一來,六姑是她的嫡長女,自來要星星不給月亮,今個她能來梅府做客,也是想着沾沾梅府會生兒子的福氣,卻不成料,卻讓六姑吃了這麼一個悶虧,着實是心疼的緊。
二來,劉氏出身勳貴之家,而沈家在金陵又是執牛耳者,自來沒将梅府看在眼裡,原本,她家女兒在梅府吃了虧,便是當場打了梅老夫人的臉,諒梅家也不敢說什麼,卻不成料,她的好三嫂,偏生胳膊肘往外拐,讓她不得不咽下了這口氣。
那廂劉氏着惱的連呼吸都粗重了好幾分的時候,六姑與九娘便相繼上了岸,又是簇擁的奴仆,又是留在水榭裡頭小姐妹們的關切,九娘自是似平日裡一般無二的垂着眼眸,看上去十分的羞赧,而六姑則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但眼下的她顯然覺着自個兒落湯雞的模樣丢了大臉,又被這麼多姑娘以及丫鬟婆子瞧見了自個兒的狼狽相,自覺沒臉的跟着梅府的奴仆朝着早已準備好的廂房去梳洗一番。
梅府準備的廂房本就是為了這次花宴準備的,所以離得池子也不算太遠,也就半盞茶不到的功夫,六姑與九娘還有各自服侍的貼身大丫鬟便也就随着梅府的奴仆到了門對門的廂房,
然而,六姑氣呼呼的重重踏着步子正欲邁入廂房的房門時,腦中卻陡然起了一個激靈。
是了,她将将隻覺着丢人萬分,想着趕緊梳洗一番換了幹淨的衣裳,卻忘了,害得自己丢了大臉的罪魁禍首卻還逍遙法外。
正可謂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個,索性便新賬舊賬一塊算。
六姑猛的回首轉身,差點與一直緊緊随在身後的翠柳撞個正着,幸而翠柳反應快,朝着一旁跨了一步,這才堪堪躲過這一遭,可,待到翠柳頓了腳步,看向六姑時,直駭的一顆心狂跳,她家姑娘的臉色,一看就是暴怒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