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的吸了口氣,九娘被心底的這個答案幾乎恫吓的臉色煞白。
是了,今個兒在梅府的事,差點鬧的人盡皆知,名聲盡毀,雖說論起來,自己在榮養堂的那番話,不容置疑,而自個兒被罰也是受了六姑牽累,此事理應揭過了。
但,認真計較起來,她的母親待自個兒素來嚴苛,自己受了罰,便是讓她面上無光,又怎會當真輕易揭過這茬,由着自個兒罰抄呢!
此番喊了自個人去,指不定怎的罰自個兒呢!
九娘幾乎被心裡的想法吓的步子都頓了下來,臉上更是血色全無,隻不過在夜色的遮掩下不顯罷了。
緊了緊雙手後,九娘這才重新跟上前頭錢婆子的步子,又拼了全力壓下心下這個駭人的心思,适才想起了應對之策。
一片慌亂無措之下,九娘瞧了幾眼還在試圖從錢婆子口中探話的劉媽媽,冒然喊了劉媽媽來耳語,隻怕會入了錢婆子的眼。
同劉媽媽商量對策是不成了,心裡過了一番,九娘便拽了拽走在自己身側,一路小心呵護着自己的春草,在春草感受到自己所拽的力道并順着這股力道看向自己的時候,九娘立時就壓低聲音道
“此番母親喊了我去,興許是為着今個兒梅府的事,指不定要怎般罰我。”
一想到上一次剪爛的那些蘭花,還有夏花被打爛的屁股,九娘立時又顫着聲音補了句
“隻怕,你與劉媽媽也要受罰。”
春草順着九娘的話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麼駭人的事,立時就吓的渾身冷汗不斷,好半晌才稍作冷靜的安撫道
“姑娘且不必憂心,之前榮養堂裡,老夫人已經罰了姑娘,既是已經受罰,四太太又何必再罰一遭,倘傳出去,豈不是讓老夫人以為四太太不滿她的決斷。”
春草這一句安撫落地後,不僅僅她自個兒都被這一襲話安撫的驚吓全無,便是九娘也覺得頗有道理。
“二則,四太太便是要罰姑娘,又豈會不顧姑娘的臉面,要喊了姑娘去清正堂受罰,反倒不來如意居,關起門來行事。”
直到這一刻,九娘懸着的惴惴不安的一顆心這才落了地。
幽幽歎了一聲之後,九娘便又攢起了眉頭,将将才落下的一顆心,便再一次懸了起來,眸中更是染上了好幾分的不安。
“從前至今,從未有過這般晚間喊了我去清正堂,更何況還特意讓錢媽媽過來傳話,更是言明了讓你同劉媽媽一塊随我過去。”
話到這兒,九娘不自覺拿手撫了撫自個人的心口,眸中那一抹不安的神色更是濃烈了幾許。
“我這心跳的厲害,又說事若反常即為妖,隻怕不會是什麼好事。”
話到這裡,九娘的眉頭越攢越緊,連帶着腳下的步子都染上了莫名的僵滞,在清涼月光的印染下,更顯出了不符合她小小年歲的陰鸷與憂心。
“旁的倒也不怕,怕隻怕,母親會像上一次待夏花一樣,這次要将你同劉媽媽攆到莊子上去,否則,又何必讓錢婆子來傳話時,特意提了讓你與劉媽媽同去。”
九娘邊說邊把目光轉向身側亦是滿身緊張的春草,心裡頭那股子驚惶以及揣測,便越發覺着思量的沒錯了。
“上一次,玉哥摔了手,夏花也隻是未能及時替我辯解,尚且落到那般凄慘的下場。”
“而這一次,可是在梅家鬧起來的事呢!母親,又怎般會輕饒了我,更不會輕饒了你與劉媽媽。”
九娘越說越是心驚,直到最後,眼中閃過一絲死氣沉沉的陰郁,總也無法心安。
然而春草,卻在極力壓下心中的隐憂不安後,緩緩将手覆到九娘手上,試圖牽着九娘的手,給她傳遞一絲勇氣與力量。
“不怕的,此次梅家的事,的确是奴婢護主不力,便是四太太要罰了奴婢,奴婢也是罪有應得,更何況,老夫人早已有了決斷,姑娘此番罰抄,倒是受了純姑娘的牽累,否則老夫人又何必特意送了血燕粥來,四太太畢竟是姑娘的嫡親母親,心裡必定也是想着姑娘的,此番喊了姑娘去清正堂,便是曉得姑娘受了委屈,安撫一番也未可知。”
“再則,清正堂人多眼雜,便是四太太要打要罰,多少也會顧及着姑娘的臉面,絕不會讓姑娘太過難堪的。”
“姑娘就放心吧,便是要罰,也不會太嚴重的。”
在春草一疊聲勸慰中,九娘驚慌失措的一顆心也未敢有一絲絲的懈怠。
九娘雖覺着春草的話在理,卻着實不敢相信錢氏是輕拿輕放之人,更何況,對象還是自己這個素來愚鈍不堪教的嫡次女。
夜越來越深,九娘的一顆心也越來越亂。
眼下的她,對于錢氏喊了自己過去毫無頭緒,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
終究,九娘自責的想了一句
‘自己還是太愚鈍了,倘換做五姐姐,早早的便能想到緣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