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爺邊用着朝食邊與作陪的勤哥兒,建哥兒,業哥兒,順哥兒四人,從所學課業談及曆史名人,後又言到名山大川,最後在談論到時政半盞茶的功夫時,便見賴婆子福了一禮道
“老夫人将将丢了筷子,四老爺這邊可用好了。”
幾乎将将聽到賴婆子過來傳話說沈老夫人的朝食已經用好了,四老爺便是連半分的思忖也無,立時就将拿在手上的銀鑲玉筷擱到了八仙桌上。
莫說四老爺已然吃了個八分還多,便是才将将吃了一口,眼下曉得自己的母親已經用完了朝食,他也不敢妄自尊大的再動半筷子,原因無他,皆是出自一個孝字。
而沈老夫人的輩分擺在那兒,她這廂剛剛擱了筷子,整個敞廳裡,不論是男席還是女席,都一一丢了筷子,再由着丫鬟婆子們服侍着漱口,淨手淨臉。
之後,四老爺才起身,帶着四位哥兒,繞過敞廳中間擺着的八扇開的屏風,到了沈老夫人身前一步開外後站定,而後便率着四位哥兒朝着沈老夫人行晚輩禮。
禮罷,四老爺适才面色緩和道
“母親,我已與吳知府,朱通判,特意趕來湊一份熱鬧的兩淮鹽運使陸大人,還有巡按禦史王大人約好,先去衙門碰個頭,之後再一道去秦淮閣。”
四老爺這一襲話出口,不論是錢氏還是沈老夫人都覺着稀疏尋常,甚至是幾位耳尖的姑娘也未覺着有什麼。
他們沈家的門生故舊以及姻親,權高位重的多了去了,倘不是族規規定沈家子孫不能與皇室結親,沈家出位皇後也不稀奇。
但,正殷情小意的侍奉在沈老夫人左手邊的盧氏聽到那一個又一個大人,又都是一個個實缺兒,由不得盧氏不心驚。
從前她還隻當沈家雖在文官中有些人脈勢力,也不過在金陵城手眼通天罷了,與他們萬家在錦州也無甚區别。
可是直到這一刻,聽到那幾個官位,盧氏便立時曉得從前是自己眼界太窄,隻一個端午罷了,便能使得兩淮鹽運使陸成正陸大人特地趕來金陵,縱使她眼界再窄,也還是曉得兩淮鹽運使是怎樣的肥缺,想坐穩這個位置,一得自身家世過硬,二得人脈通天,三還得是聖上恩寵。
恰恰這位陸大人三樣條件皆具備,本身就出自河北陸氏嫡支,現任次輔兼禮部尚書陸清仁更是他的嫡親叔父。
便是腰杆子如此硬氣的陸大人竟然都能在端午節巴巴趕來金陵秦淮閣,說是湊個熱鬧,可是誰不曉得,這隻是面上的說辭,實則,是給沈家的面子。
想通這些個,盧氏不由得又驚又喜的出了身冷汗。
驚的是,她之前剛入梅花巷時,竟然對公爹再三的囑咐不屑一顧,一直覺着沈家不過每代出比旁人家裡頭多出幾個進士罷了,當真論起來,如今沈家官位最高的老三房的大老爺沈立文,也不過是三品的戶部左侍郎,哪裡及的上人家尚書閣老以及京城裡頭的那些勳貴皇親。
且沈家那位名震整個大華國的蘇老祖,十分的清高自負,竟然不允許沈家與皇族同親,否則,單單憑沈家女的名聲,便是出不了皇後皇妃,王妃也是有的。
種種來看,以至于她心底對沈家總是有一絲絲的不屑,又想着四老爺沈立名不過是同自己丈夫一樣的品階,隻不過如今重文輕武,同品階文官自然壓一頭武将罷了。
可如今看來,之前她是大錯特錯了。
萬幸,自己聽了香姐的意見,沒有寫信回去推了香姐與沛哥的婚事,否則,四姑母當真着惱,香姐又到哪裡尋一門這般好的親事,順哥日後仕途又如何借力。
心裡頭彎彎繞繞的想了一茬又一茬,盧氏不單單對沈老夫人越發殷情小意了,便是對素來看不慣的錢氏,也帶上了好幾分的恭維。
對于盧氏态度的轉變,沈老夫人一概不知,隻笑着朝四老爺點了點頭,目光則越過四老爺落到他身後一字站着的四位哥兒身上。
“你們四個小的,是去族學與同窗們一道去秦淮閣,還是隻你們四個單獨去。”
按照往年的規矩,不論是族學還是女學,但凡入學之人是否是沈家子孫,都會得到一張入秦淮閣的請柬,所以族學與女學中的先生們通常會提前問了學生們的意見,有意結伴同行的,便會由先生們領着一塊去秦淮閣,而秦淮閣也會為族學與女學各提供一間可容納兩三百人的敞間,由着他們聚在一塊熱鬧。
往年裡,勤哥,建哥以及業哥毫無疑問,定然是同先生同窗們一道去秦淮閣的,但是今年端午卻另有安排。
還不等四位哥兒應出聲,便見四老爺替他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