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日日待在母親跟前盡孝,是兒媳婦求都求不來的,吃點辛苦便也覺着甜,哪裡似母親說的那般嬌貴,至少也容兒媳服侍母親歇下,再讓兒媳回去歇息,滿足兒媳這一遭心願才是好的。”
沈老夫人瞧着二太太一雙丹鳳眼中水波流轉,委實真誠,也便想順着她的意兒,讓她服侍這一遭,卻不成想,餘光瞥見大太太眼中閃過一絲安耐不住的欲言又止。
幾乎是立時,沈老夫人便按下了讓二太太服侍的心思,不容置疑的朝二太太三人揮了揮手
“快些回去歇着罷,我同你大嫂還有話要交代,也不差這一日兩日,有的是你盡孝的時候。”
見沈老夫人執意不願,又特特留了大太太單獨說話,二太太心裡頭着實生了好些惱意。
不過面上卻是一派順從的樣兒。
“既是母親同大嫂有話要說,那兒媳這便同三弟妹四弟妹回了,明兒個,兒媳再來服侍母親,母親可不能再拒了兒媳才好。”
二太太似嬌似嗔的笑說了一句,便在沈老夫人笑盈盈的點頭後,同錢氏與三太太一并退了去。
隻是轉身的瞬間,二太太眼裡的嬌嗔立時就變成了憤憤不平,暗暗呼了口濁氣,待她同錢氏以及三太太前後腳出了榮養堂後,自側眸瞧了眼三太太與錢氏手挽着手的好一副親密樣兒,心下不齒的翻了記白眼,又似想起什麼似的,便也就頓了頓步子,待到同錢氏二人肩并着肩,一字走着時,不由得扶了扶頭上戴着的鑲祖母綠金翅钗,撇撇嘴道
“唉!到底大嫂才是咱們老三房的嫡長媳,現下大嫂回了金陵,自是要以大嫂馬首是瞻的。”
三太太雖軟和好相與,卻也不傻,一聽二太太這話裡有話,也不搭話,隻觑了眼挽着自個兒胳膊的錢氏,瞧着錢氏面色不動,還是一副眼含笑意,半點不在意的樣子,心裡頭不由得暗歎了句
“不愧是柳州錢氏嫡支嫡女,這一份定力與涵養,是她們雲氏女想學也學不來的。”
然而錢氏面上不動,嘴上卻也不饒
“正所謂長嫂如母,咱們做弟妹的,自然要似敬重母親那般敬重大嫂。”
錢氏這一句,幾乎氣的二太太一個倒仰,不過二太太也是出自名門,廬陽秦氏的嫡女可不是浪得虛名,任她心底怒火滔天,恨不能撕巴了錢氏才好,面上卻笑的花團錦簇,偏她的身量又嬌俏柔婉,便是今歲都四十了,除了眼尾與嘴角有些許褶皺外,其他倒是保養的似二八少女般。
否則,明明都快要做祖母的年歲了,卻還能蹲在沈老夫人的跟前撒嬌,豈不教人嘲笑。
正是她這一副嬌嬌俏俏與少女也無異的身量,倒是讓人瞧了,也隻覺贊歎,暗服的,哪裡又容得他人說嘴呢!
但,這會子的錢氏,擺明了不想聽二太太的聲音,那廂還不等二太太張嘴回一句什麼,這廂錢氏立時就沖着挽着胳膊的三太太道
“三嫂說,是也不是。”
三太太又不是真傻,豈會不曉得這兩人是對上了,現下錢氏還拿她作筏子,轉了轉,眼中劃過一絲為難,也便呵呵笑道
“母親要敬重,大嫂,二嫂,四弟妹都要敬重,就這病弱的身子骨,少不得勞兩位嫂嫂同四弟妹多多容量。”
三太太實在想不出什麼委婉的話來給錢氏與秦氏打圓場,她也有自知之明,壓根就沒那個本事,一句話後,也便将手從錢氏手裡抽出來,更是不給她們說話的功夫
“我去順心居瞧瞧八娘,四弟妹忙累了一日,想是累的很了,趕緊回去歇息歇息罷,明兒個還有的勞四弟妹煩勞呢!”
錢氏曉得三太太的脾性,也不勉強她,隻笑着點點道
“我這便回了院,三嫂同二嫂這一路風塵仆仆的,也不要太遲歇息了。”
錢氏話落,自是同三太太點了點頭,而三太太着實是有些怕了,立時便朝着通往四進的抄手遊廊去,而錢氏則同她前後腳的,拐到小徑,自是朝着清正堂去。
直到剩下二太太一人,再瞧一眼緊緊随在身後貼身服侍着的秦婆子,另還有一個在前頭提着燈籠照亮的小丫鬟,二太太自是恨的咬了咬牙,又壓低聲音恨恨的同秦婆子道
“哼!今兒個你都瞧見了吧!我就說萬氏那老太太慣來頂頂偏心的。”
秦婆子聞言,面色僵了僵便恢複如常,顯然是瞧慣了二太太此般忤逆不孝的言論。
“我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做小伏低了,卻還是比不上王氏那個大兒媳,她做了什麼了,不過就是裝裝賢惠長嫂的款兒,憑什麼得老太太高看一眼,日後他們小長房還得繼承家業。”
一提及這些個,二太太就恨的牙癢癢,壓根就沒有停嘴的覺悟
“而那個錢氏呢,不過就是仗着老太太偏疼四叔,私底下,我們送回金陵的好東西,還不知被錢氏那個慣來奸猾的哄了多少去,今個兒又是那一副嘴臉,簡直可恥可惡可恨。”
話到這兒,二太太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氣,總歸還記得前頭有個打着燈籠的小丫鬟,總得顧及些,不過,歇了會子,心中好似想到什麼令她興奮的事兒,也便拿帕子按住止不住向上翹的嘴角
“哼!我瞧那錢氏還能得意到幾時,少不得要同王氏撕破臉的,呵呵。。”
“真想瞧瞧王氏與錢氏那兩個慣來愛裝相的将對方的臉面往地上踩呀!”
喃喃興奮了片刻,二太太立時便昂首挺立的腳下一轉,又朝着秦婆子吩咐了句
“咱們去汀芷居瞧瞧六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