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話罷,便欲拿過迎喜手上的荷包與抹額,快一些,再快一些去五娘的院子。
但,很顯然,錢氏并不如九娘所想的那般,将才還滿口誇贊九娘開了竅,現下卻又阻止道
“你急個什麼勁,你同七娘一母同胞,你這廂回了禮,全了禮數,後頭七娘再去回禮,不說姐妹二人齊不齊心,便是七娘作為姐姐,落後了你一步,便也要教人嚼舌根的。”
九娘萬萬料不到,事情竟是這麼個發展,幾乎是霎時,整個人便呆滞的僵愣在原地,并心裡含了一股子悶氣,左手也就不自覺的縮回袖中,并隔了袖兜緊緊握住了裡頭藏着的那把隻她手掌大小的攢金剪刀。
而錢氏則還在說着她的打算
“稍後待七娘過來清正堂請安,你同你姐姐随我一塊去榮養堂給你祖母請安之際,再奉上給你三位伯母的回禮。”
錢氏好似想到了七娘與九娘當着衆人的面,受到萬般誇贊,赢得諸般好名聲的喜事,越往下說,便越是蓋不住的喜氣往外冒。
“到那時,隻你姐姐同你能顧慮的此般周全,豈不教你祖母以及你三位祖母還有一屋子的人,高看你們姐妹一眼。”
“合該如此,合該如此。”
錢氏一疊聲落地兒,自是喜不自勝,然而九娘卻越聽到後頭越是心裡頭發涼發顫。
且不論,給三位伯母全禮數回些小物什這樁事,是劉媽媽為着她想出的權宜之計,錢氏卻始終不忘七娘,硬是算上了七娘一份。
但錢氏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阻了她想要見到五娘的一顆心。
九娘抓着袖兜的攢金剪刀,左手一陣顫抖,幾乎忍不住便要拿出剪刀,剪爛了什麼才好。
不過九娘的理智到底還在。
死死抓着剪刀顫抖的同時,腦子且飛速的轉起來。
約莫過了十息的功夫,九娘總算囫囵吞想了番說辭來,也便急急的開口道
“母親所言甚是。”
九娘順着錢氏的脾性,肯定了她的盤算,也便如她所料一般,幾乎将錢氏哄的眉開眼笑,頓了頓之後才又往下道
“隻是女兒到底不如姐姐品貌無雙,憑着姐姐的才情,所回的禮,必然是整個沈家頭一份的,女兒又怎般能同姐姐比肩。”
繼續順着錢氏的脾性,很是誇了七娘一遭,更是如她所料,錢氏立時就笑的不住的拿帕子掩飾翹的誇張的嘴角,而九娘則繼續循循漸進。
“倘女兒早先姐姐一步,給三位伯母請安并回了禮,之後三位伯母瞧了姐姐的回禮,想是也不會私下裡嫌了女兒的禮。”
頓了頓,瞧這錢氏嘴角高高翹起的弧度仍舊保持着誇張的弧度,并未有半分的惱意,九娘這才暗暗松了口氣,心裡頭又攢了一番,這才攢全乎了言辭。
“倘是女兒同姐姐一塊給三位伯母回禮,女兒倒是不擔心讨了三位伯母的嫌,隻怕女兒這廂讨了嫌,倒是累及了同女兒一母同胞的姐姐。”
九娘的餘光瞥見錢聽到這處的錢氏的雙眼不由得驟縮,心下不由得籲了口氣,更是給自己鼓了鼓勁。
快了,快了,母親就快信了自己的說辭了。
“姐姐就好似那雲中月,皎潔無塵,才情無雙,不論是琴棋書畫,還是人情世故,都樣樣出色,倘被女兒累及萬一,女兒隻怕在蘇老祖的菩薩金身相前磕一萬個頭,也是愧疚難當。”
果然,七娘就好似錢氏的軟肋,容不得誰累及了她半分。
幾乎在九娘話落的一息之間,錢氏立時就點了點頭道
“你真個兒是長大了,能如此顧及你姐姐的名聲,确是不錯。”
九娘面上一派乖巧,但心裡頭卻對錢氏的誇贊嗤之以鼻。
興許之前的誇贊是出自母親的真心,但現下,隻是為了不累及七娘,趕緊将自己打發走才是,自個兒又不是傻子,誰還不曉得幾分心思呢!
果然如九娘心下鄙夷的那般,錢氏緊接着就沖她擺擺手道
“你且去給你三位伯母請安罷!免得去的遲了,她們便要去了榮養堂。”
九娘乖巧點頭應是,對于錢氏偏頗七娘的心思,早已習慣如常,此時倒也不覺着怎般,隻一心高興于,馬上就能見到她的五姐姐,問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