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回金陵城的船,九娘才站在夾闆上舒了口氣。
而夏朵瞧了眼夾闆上幾個忙活着的船工離得她們有些子距離,又拿眼觑了下船艙的方向,再一次确認了順哥兒此刻還未從沈言勤的船艙裡頭出來,适才壓低聲音道了句
“自打聽了姑娘說的那一襲話,十哥兒便押着姑娘一再的向陸三郎賠禮不說,明明前頭同陸三郎相談甚歡,賠禮之後便一刻都待不下去,匆匆往桃葉渡趕,這一路來,因顧忌着順表少爺那個外人在,十哥兒倒是未借了照看姑娘之名與姑娘同趁,待上了船後,十哥兒又暈船暈的隻能躺在船艙裡頭,隻怕回到梅花巷,依着十哥兒的脾性,沒得姑娘好果子吃。”
這一路的折返,九娘倒是并不懼怕自個兒兄長,腦子裡過了陸三郎一遍又一遍聽了她那一襲話的神情。
但,尋思了這許久,九娘幾乎都能将陸三郎當時每一個細微的神情翻來覆去的琢磨了好幾遭,卻依然尋思不出,陸三郎對沈家女有意。
今朝這一次,算是出師未捷了。
但,九娘并不打算放棄,如此便抛開了繼續琢磨陸三郎當時震驚的神情,而是改成了琢磨,究竟下次尋個什麼由頭去見陸三郎。
正如夏朵擔憂的那樣,她的兄長沈言勤,此番回了梅花巷不罰了自己,已算是開了大恩,下一次,别說是帶着她一道去探望陸三郎了,就是央着他帶自個兒一道出門,隻怕也是不願的。
唉!
當時哪裡曉得兄長更衣竟這般的快,而她自己更是隻顧着此行的目的,更不曾注意竹屋外的動靜,倒是讓她兄長聽個正着。
九娘心裡頭思緒萬千,一會兒歎息,一會兒又是唏噓着搖頭,夏朵心裡正急着,也便等不及的又開了口
“姑娘可是要趁着十哥兒暈船的這會子功夫,好生想想回了梅花巷後的應對之策,否則,依奴婢對十哥兒的揣測,隻怕十哥兒要去清正院告姑娘的狀呢!真個兒待到那時候,太太又一心護着十哥兒的,姑娘少不得要挨太太的罰。”
夏朵此話将将落地,還不等九娘有所反應,便見許久未出聲的春草也似夏朵一般無二的滿臉急色
“夏朵說的對,太太自來是偏心的,這一遭,姑娘又犯了規矩,倘鬧到太太跟前,隻怕姑娘挨的罰并不會輕。”
瞧着夏朵與春草,一個兩個都擔心自己回了梅花巷後會如何如何挨罰,這一刻的九娘才漸漸把思緒轉回來,又看向遠處的江面,隻覺着滔滔江水,也有了屬于它的愁緒。
九娘到底年歲尚小,哪裡有那些個能夠與沈言勤斡旋的心思,也便想也不想的直接開口道
“依你們兩個的意思,我該同兄長說些什麼,方才能熄了他的怒火,不至于鬧到母親跟前?”
春草雖衷心,可論起給九娘出主意,卻不敵夏朵,這廂倒也有自知之明,隻拿眼睛觑了觑正百般尋思的夏朵,下一刻,便見夏朵應聲道
“依奴婢之見,此番十哥兒定是氣的不輕,卻又素來奉行君子之道,他身為兄長,聽了那麼一襲話,定認為姑娘失了規矩,墜了沈家女名聲,少不得同姑娘說教幾句,但,卻到底顧忌這他是男子的身份,絕不會親罰了姑娘,而是将姑娘交代太太手中,由太太親自處置了姑娘方為正理。”
自打經曆了前頭的糟心事,現下的九娘已然對錢氏的罰不屑一顧,隻是到底顧忌着,錢氏會借此機會,剪除了春草與劉媽媽,畢竟,上一次的熱油之事,已讓九娘深刻的領教了,自個兒犯錯,身邊服侍着的奴仆受罰的道理。
九娘自個兒受罰是萬萬不怕的,可是讓她眼睜睜的瞧着身邊服侍着的劉媽媽,春草,甚至是夏朵,一個個的被錢氏處置了,她無法想象那樣殘忍的下場。
在九娘雙眸不自覺染上幾許寒涼徹骨的薄霧時,夏朵又往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