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哥兒的為難也沒瞞着九娘,倒也不是期望九娘能夠想出什麼好主意來,隻是依着順哥兒心裡的想法,不論他想出怎般絕妙的主意來,都需要九娘的配合,所以,這廂也就把自己的心思向九娘和盤托出,以免後頭九娘因着毫不知情而功虧一篑。
但,出乎順哥兒的意料,待他說罷自個兒的心思之後,九娘隻将之前夏朵出的幾個主意融合到一塊,拼拼湊湊,很是輕松便解決了順哥兒眼中的難處。
一陣耳語過後,順哥兒立時就對九娘再次刮目相看,一時腦袋有些發懵,一時心裡頭又有些佩服九娘的機智,一時又思忖着,九娘不愧為沈家嫡女,才這般小的年歲,就有如此的急智。
相視一笑之後,九娘便随着順哥兒去到了沈言勤所在的船艙。
因着船艙的狹小,且隻有一個約莫有九娘腦袋大小的木窗透氣,所以,即便是這夏日的日頭尚烈,船艙裡頭卻依舊光線昏暗,有因着是商船,上頭擺了不少的貨,整個船身又都是木質,除非是夜幕降臨,否則,白日裡的商船上頭,一律不給燃燈照亮,即便是靠着關系搭一程的沈家人,也不好壞了這個規矩。
光線暗些,九娘倒也未覺着有什麼不便,反倒暗暗慶幸,如此昏暗的船艙裡頭,她的兄長又暈船暈的着實厲害,此刻也隻能躺在小塌上閉目養神,也便就分不出旁的心神來疑心她接下來的所作所為,更是無法看透她做戲時面上或許會露出心虛的表情。
九娘心裡頭想了一陣,又皺了皺鼻子強行忽略船艙裡的酸臭味,那廂便随着順哥的腳步,疾步走至沈言勤的床前,與床前站定後的順哥并回首朝她這邊看過來的順哥對視一眼雙雙露出肯定的神色後,九娘這廂便朝着微微睜眼朝她瞧過來的沈言勤恭恭敬敬福了一禮,适才露出滿面愧色道
“兄長身體不适,本該九娘來服侍兄長,此番有順表兄在,分擔了九娘之責且不說,九娘這廂還因着自個兒的過失,倒是要來叨擾兄長。”
此時的沈言勤腦袋昏昏沉沉,胃裡頭也是十分的難受,便是瞧見九娘就忍不住想起她在陸三郎面前口不擇言的樣兒,便是心裡早已氣做了一團,可眼下卻着實沒什麼氣力來苛責她。
九娘做事也利索,這廂話剛起了頭,那廂便見她撲通一聲跪在了沈言勤的床頭,倒着實驚的沈言勤不由得徹底睜開雙眼,也惹的站在床尾的順哥兒恨不能伸手過來扶九娘起身,心裡更是暗暗詫異着,将才同九娘商量時,也沒說跪下認錯呐,更何論,聽将才那撲通的膝蓋磕在木闆上的聲音悶響,定然跪的瓷實的很,半點不摻假,可想而知,九娘心裡頭定是對陸三郎一事,很是懊悔自責,又得操心五娘與王家五郎的事兒,也是難為她一個小孩子家家了。
“這一路上,兄長雖未責怪九娘半句,可九娘自知有罪,這一路上行來,九娘越發覺着自己罪孽深重,委實不該憑着折服于陸三郎的文采而說出了那等敗壞沈家女名聲的事,所以,九娘在此懇請兄長,待回了梅花巷,兄長便請出老三房的家法,不必念及九娘年歲小不懂事偏頗于九娘,九娘絕無半點怨言。”
九娘這一襲話落地,早已将沈言勤腦袋裡的昏沉給盡數炸了個幹淨,從而清醒無比的盯着跪在地上滿面愧色的九娘震驚不已。
久久無聲,沈言勤自是震驚的無以複加,倘按照他心下的意思來說,回了老三房便直接将九娘交給母親錢氏來處置,可是也萬萬沒有過動家法的意思,先前甚至還想着九娘興許到了母親面前會因着害怕責罰而狡辯,卻不曾料到,九娘竟主動來向自己認錯,并還提出了動用家法來責罰于她。
家法豈能随意動,一旦動了家法,九娘對陸三郎口不擇言一事豈不是要鬧的人人皆知,那九娘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他們小四房的所有人的臉面要也不要。
想了一想後,沈言勤便計上心來,家法是萬萬不能動的,不過既是九娘自知有罪,便趁了她的話,齊齊推給母親定奪,豈不是不會壞了兄妹情分,也遂了九娘自行領罰的心願。
但,那廂見沈言勤沒有開口,順哥兒瞧了跪在地上的九娘一眼又一眼後,終究是忍不住早于沈言勤一步開了口
“勤表弟,你看九娘才三歲多點,現如今已然知錯,正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即便念在九娘同你一母同胞的份上,也得給她小孩子家家一個改過的機會呐。”
這廂順哥兒開了口,沈言勤倒着實要給他幾分薄面,所以嘴裡頭剛想吐出的交給母親處置的話也就不好說了。
然而那廂的九娘卻固執道
“九娘有錯,自是該罰,兄長怎可因着顧及與九娘的兄妹情分便不責罰九娘,順表兄見九娘年歲小,一時心軟也是有的,還望兄長萬莫要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