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宛影聽着這話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盡管周嫽表現出了愠怒,但都是混迹于漂亮場面的人,誰不清楚奴才的話就是主子的意思。她倒也不是生氣,就是覺得自己也在盡心盡力提點丈夫幫人,也每日從沈世榮那裡問了消息傳遞過來,此刻被這樣懷疑多少有點别扭。
她又想到自己方才要走被周嫽攔下來,更加懷疑這話是不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不等她黯然傷神,忽然兩隻溫熱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她怔愣擡頭去看,便見到眼前的周嫽帶着濃重歉意的笑,“他說的是皇兄,姐姐千萬别放在心上。這幾日姐姐與姐夫的付出,我都看在眼裡,心裡隻覺得謝你們一萬遍都不夠呢。”
鄧宛影眨了眨眼,第一反應是被她俏皮的話逗得笑出來,而後才多了幾分赧然,沒想到女孩竟這樣直白點了出來,低下頭蒼白為自己辯解:“怎、怎麼會,不敢這麼想......”
回到家後,她将今日在公主府發生的窘事講與丈夫聽,丈夫卻不以為然:“說不定就是說咱們呢,誰不知道陛下最寵愛的便是福瑄長公主了,怎麼可能不為她的眼睛盡心盡力,今兒還讓刑部的人好好配合那個侍女呢。”他說起來這話語氣頗為不滿,顯然不太能接受一群人都圍着一個侍女轉。
這話還真的提醒了鄧宛影,先前在公主府時隻為了自己的多想尴尬,直到此時丈夫提起才恍然大悟,恍然大悟公主說的确确實實不是他們。
她還記得從前公主隐晦表露過幾回自己對于陛下的厭惡,她雖然不清楚這對人人稱贊的親兄妹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龌龊事,但是福瑄長公主以前為了她和蘇扶楹兩頭奔波,她也勉強算是看着這孩子長大的,知曉福瑄本性不壞,那定然就是陛下暗地裡做過些對公主不好的事。
不過這對她而言都隻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好奇心,陛下與公主真正的關系如何都與她這個外人沒有關系,至少就目前公主的所作所為以及與蘇扶楹的關系兩個角度出發,都會讓她想要幫助這個女孩。
“既然陛下都這麼說了,那你們就好好幫襯着奢雪姑娘做事。陛下疼愛公主殿下,你讨好她也沒什麼壞處。”她又跟丈夫強調:“公主這雙眼睛歸根結底是為了肅帝與陛下承的災,你在這上面多出點力總是好的。”
沈世榮摸了摸頭發,不置可否,反而擡眼認認真真盯着鄧宛影瞧,燭光搖搖晃晃,映出男人眸子裡微亮的光。
鄧宛影原本還在焦心的神色一滞,老夫老妻了如何看不出來男人的心思,隻是她這幾天一直為了公主眼睛的事情忙活實在沒有精力。然而她也知道自己年紀大了,這麼多年來丈夫一直沒死心想要個男孩,若是生完華君前兩年她還能發脾氣拒絕,可是現在......她實在硬氣不下來。
她沒有拒絕的底氣。
“要不......”鄧宛影偏過頭,姿态僵硬,“你就聽母親的話,納個小妾吧,我看之前——”
未等她說完,男人就吹滅了燭火翻身上床,隻留下寡淡的一句:“算了,我也累了。”
第二日沈世榮依舊是早早地去了官署,鄧宛影醒來盯着空蕩蕩的身畔愣神許久,直到伺候洗漱的婢女進來發出聲,才憤憤捶了兩把床,“我還想再問問漢坎那的事兒呢!這家夥莫不是故意躲着我!”
婢女捂嘴偷笑,“夫人莫氣呀,今晨老爺還抱怨說夫人早睡晚起的,是不是故意躲着他呢。”
這話引得她一陣惡寒,故作嚴肅地皺緊眉頭:“死丫頭成天嘴碎什麼,也敢拿你老爺夫人取笑了!”
婢女卻不害怕,笑嘻嘻過來拉着她下床為她穿戴好衣裳首飾,盯着鏡子裡的女人含笑開口:“夫人忘了麼,昨兒還答應了小姐陪她出門買書呢,您特意叫奴婢記下,還說買完書也要買幾身新衣,讓奴婢今日給您好好打扮呢。”
這樣說着,外頭便傳來了女孩歡快活潑的嗓音:“母親!您可好了?我餓的不行了,快點出來用早膳啊!”
“你們倆丫頭啊。”鄧宛影滿臉無奈戳了戳婢女光滑幹淨的額頭,“兩個調皮鬼,天天就知道騎在我身上撒潑。”
婢女聽到自己被與小姐放在了一處,欣喜若狂,偏又不好表現出來,隻能一邊為夫人比對簪子,一邊将臉撇到鏡子外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