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毓英向來是個腦袋不聰明的,能在權貴圈子裡過得順風順水也多憑借自己強悍的家世,饒是她在許多事情上沒頭腦,也看的出來兒子說的話有些露骨了。這實在不是他該說的話,扭頭對上魏夫人冷靜詢問的目光時,恨不得直接将自己的傻兒子從窗戶那扔到外面去。
“就是他說的那樣。”無奈,她隻好硬着頭皮講下去,“兄妹倆關系最好,鴻煙在家裡面三天兩頭就是公主做了什麼,她也要這麼做……為了家裡的小姑娘能開心,我們也盼望着公主能好好的。”
鄧宛影對此不置可否,對面倆人誰也看不出她心沒有,隻聽見她換了副語氣,頗為遺憾地感慨:“想當年公主甘願替父償債——這麼說也不合适,咱們又不欠漢坎那族什麼,哎,公主這雙眼睛終歸是為了大耀才傷到的,想來陛下會盡心醫治的。”
她話剛一落地,薛彥便連連附和。
“是的呀。”魏毓英也說:“我們在天香樓吃了飯走過來的,一路上就聽到大家議論這次漢坎那奸細的事,就書坊門口賣畫的那倆兄弟,還畫了一幅公主舍身救父兄的畫呢,我給買下來了。”
“是麼!”鄧宛影興緻被提起來,“魏姐姐快給我瞧瞧,等回去我講給公主聽,公主肯定可開心了。”
周嫽确實很開心,其一是魏夫人以薛國公府的名義送過來了一幅畫,其二則是因為周翰今日在朝堂上與大臣争吵起來,情緒激烈之下傷口複發,直接吐了大口的血。聽宮裡面傳來話說,太醫讓周翰在床上躺個百餘天,否則肩膀的傷口會傷及筋脈,再也好不了。
“與周翰吵架的大臣是哪個?”周嫽聽完玉生對這幅畫的細緻描述,問奢雪。
“是禦史大夫何懸梁何大人。”
“又是他。”周嫽冷笑,“他是不是覺得所有人都得像周龐一樣乖乖聽他的話,他看不順哪個官員,皇帝就得讓哪個官員死?周翰再怎麼廢物也是天下之主,哪裡輪得到他一個臣子與其争論了。不過我還真是好奇,能讓周翰在意到不惜降下身段去吵架的,到底是什麼事。”
奢雪也笑,“好像不是彈劾官員的事,“西北邊境傳來消息,大将軍前夜突發急病,直接從馬背上倒在了地上,何大人便說大将軍年紀大了,讓李小将軍去前線支援。陛下覺得小将軍年紀太小了,不願意松口,準備派别的人帶着慰問品去西北,然後……”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又連忙正色說:“然後何大人就說李小将軍是大耀的戰士不是陛下的一條狗,還講出了陛下莫不是貪生怕死等等的話,惹得陛下龍顔大怒。”
周嫽很配合地笑了,“我也覺得周翰太依賴李堪了,李堪今年……多少歲來着,還沒我大的吧,不過是個孩子便要承擔起整個皇宮以及周翰身邊所有的安全隐患了,大約他也是看在李堪年少有為妄想給點好處就能夠控制他吧。”
她不贊同地搖搖頭:“李堪終究是李大将軍的獨子,李家世代從軍守衛大耀,他現在還能用李堪年紀小為由把他綁在身邊,權當做是養條狗了,可等李堪大了終究是要上戰場殺敵的。”
說到這裡,她幽幽歎了口氣,“大耀必須盡快培養出如李恕那樣的人才,這個人就是李堪。可周翰一直這麼拖着不放人,與其說是害怕離了李堪自己就會死,倒不如說還是不肯直面漢坎那要打過來的事實。”
“是這樣……”奢雪輕聲抱怨:“上午那幾個奸細被帶出了大牢,我趁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不注意溜了過去,本想看看他們要審的正經事是什麼,卻不想隻是不緊不慢與他們牛頭不對馬嘴地吵架!這不擺明了故意晾着公主麼!我氣不過就想去找沈大人問個清楚,結果沈大人卻說自己也不知,他說陛下雖然特意交代了原本該大理寺承辦的活交給他們幹,可大理寺那邊依舊是能夠插手的,他們本來就是突然被委任沒做過的事,能做的也隻有整理好案宗,協助我與大理寺……”
她越說越委屈:“真是變了再變現在又變了!這樣的說法我去刑部那麼多日都沒聽過,突然便冒出來了。怎麼,究竟是大理寺的人一直都有插手這件事我不知道,還是突然被——被陛下安排進來的……總之一個兩個都在诓我!”
周翰把審理漢坎那奸細一事暫時委任給刑部與蘇扶楹交好的沈世榮去辦,本就是做給周嫽看的,她原先也沒有在意,畢竟一開始便沒有寄希望于通過周翰獲取眼睛的解藥,可他怎麼又安排了大理寺進來?
單純是為了阻止奢雪嗎?
“你别擔心。”周嫽先安慰奢雪,“我會為你掃清障礙的。不過,我想不明白周翰要是真不想讓我治好眼睛,随便吩咐一下刑部就行了,或者暗中殺死那個幾個奸細,怎麼還有費心費力把大理寺也牽扯進來呢?大理寺……都有哪些人?”
奢雪隻是一時氣不過,理智尚存,回到自己的書房翻出來之前謄抄的官冊,查了一下驚訝:“大理寺卿韓闫湘是戶部副使韓雲洲表兄,韓永玢的表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