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真的聽見别人斬釘截鐵的說出這個結論,姜宗元的心中并未如想像般的平靜,而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烏公館裡的烏太太竟然真的是假的!
“那真的那位烏太太呢?她人呢?”
曾白鞏黑沉着臉,并不回答。
姜宗元看看他的臉色,想起之前的種種,似乎也知道了答案,并不繼續問下去。
他抿抿唇,過了會兒再問。
“既然現在烏公館裡的烏太太是假冒的,那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人呢?”
曾白鞏掀起眼皮觑他一眼。
“這得問問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善人烏振宏,平日裡都招惹了哪些花花草草了?”
姜宗元聽了這話,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皮,臉色卻并無多少波瀾。
曾白鞏掃他幾眼,覺得不太對勁。
“你聽見這話,好像并不驚訝?”
姜宗元慢慢将手裡的碗放下。
“其實,今日過來找曾探長,是有件事想跟你說的。”
他說這話時,聲音緩慢卻肅重,好似要說什麼重要的事,曾白鞏微微眯眼,正色打量着他。
“烏振宏,烏先生——他其實就是我們那兒的人。”
曾白鞏臉色陡然一變,騰的站了起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姜宗元仰頭看他,“烏振宏烏先生他的老家原本就是我們那兒的,發迹了之後,他回到山裡為我們做了很多好事。因為他,我們鄉裡帶了電,用上了水,有些條件好一點的家裡,甚至還帶上了電話機。”
“所以,我們鄉裡所有的人都認識他,以他為驕傲,村裡的老人,更是教育我們這些孩子,要好好努力,以他為榜樣,以後争取成為一個跟他一樣成功的人,為家鄉做貢獻。”
姜宗元說的這件事的确是曾白鞏不知道的,哪怕這些年他一直關注搜集着烏家的相關消息,但烏振宏來滬江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過去。
曾白鞏慢慢咀嚼着姜宗元帶來的消息,手指放到桌上,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敲着桌子,許久後,敲桌聲音消失,他扯着嘴角冷冷一笑。
“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姜宗元看他。
對上姜宗元疑惑的目光,曾白鞏諷刺道。
“你就不覺得奇怪,既然烏振宏老家是你們那兒的,你們鄉裡的人更是人人都認識他,那日我們去青山醫院,那位趙院長談及他時,為何一直躲躲閃閃,顧左右而言其他嗎?”
姜宗元眼神微閃,他當然覺得奇怪,尤其是當曾白鞏問起烏振宏時,趙院長明明可以說烏振宏就是百橋鄉人,但他卻偏偏繞了一個大彎,說烏振宏是個好人,之前給醫院捐了不少錢。
這種說法有錯嗎?
沒錯,但是舍近求遠了,就好像是在故意撇清關系,掩飾烏振宏就是當地人的事實。
可他是鄉裡人,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事實,除非,當時趙院長想要隐瞞的對象不是他,而是曾白鞏,這位突然天降的外鄉人。
但是,這種人盡皆知的事,有什麼好隐瞞的呢?
除非,在這層隐瞞底下,藏着更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還有,”曾白鞏再度開口,“你們口中的驕傲,榜樣,好人,給你們安了水,安了電,還裝了電話機,為什麼就偏偏不給你們修路呢?”
姜宗元一懵,半響啞聲道,“也許是修路太麻煩了?”
“麻煩?”曾白鞏嗤的一笑,“那安水安電裝電話機不麻煩嗎?尤其你們還住在大山裡面,把這些安裝的設備運進去都要費上好一番勁兒,如果提前把路修通,不管是安裝水電,還是你們山裡人進出,不都更方便嗎?”
姜宗元這次徹底沒話了,因為他想起之前鄉裡面有人抱怨,說他們外出一趟就要大半天,實在太浪費時間,不如跟烏先生提一下,把山裡的路給修了?
這件事後來怎麼發展,姜宗元不記得了,但大約是不了了之,因為山裡的路一直都是那樣,從未修過。
姜宗元之前不覺得,可現在聽曾白鞏這麼一說,背後不免冒出一身冷汗。
對啊,他們住在大山深處,交通不便是最頭疼的事,如果能把路給修通,不是比安裝水電能給鄉裡帶來更大的便利嗎?
“姜宗元,”曾白鞏忽然正色叫了他的名字,“你見過人養鳥嗎?”
“有些富人喜歡養鳥,也舍得花錢,就打了金籠子,銀籠子,還在上面雕花嵌玉,做成不同的花樣,但這些東西不管再怎麼花哨變化,有一樣絕對是不變的。”
“那就是鳥籠的門,一定要紮實堅固,因為隻有這樣,圈養在裡面的鳥兒,才不會有任何的機會逃出去。”
百橋鄉地處大山腹地,遠離城市,交通不便,又不被外人知曉,可不就是一個極佳的“天然鳥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