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行,就是解釋起來比較麻煩。不僅如此,嚴重點還會被當成臆想症患者。
錢小茹承受了汪尋一路的目光注視,終于在到達宿舍前問出了口:“你老盯着我幹嘛?我臉上有東西?”
如果厚重的斜劉海算的話,那她是真有的。配上故意紮歪的馬尾,讓汪尋有種她下一秒就要脫口而出“第一,我不叫喂”的錯覺。
好在楚雨荨2010年正當紅。要是十二年後錢小茹回頭審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會後悔自己随意模仿發型。
說到底,時代總能在每個人身上留下或多或少的印記。
此刻的汪尋自然沒好到哪裡去,她頂着一個完美的蘑菇頭,認真思考的模樣落在他人眼裡恐怕也挺滑稽。
可惡!當時明明和tony說好剪時興的BOBO頭,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讓她變成了一顆徹頭徹尾的海鮮菇。
如果重生真的不可逆,那她還是先把頭發留起來吧。
“真有東西?”
錢小茹見汪尋遲遲不開口,又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真的蹭到了什麼。
她從口袋掏出裝有各種亮晶晶飾品的小鏡子,熟稔地撥弄了幾下劉海,左看右看實在沒發現什麼不妥。
“哪有什麼啊?”
“沒,就覺得你劉海打薄說不定會更好看。”
汪尋真心實意地提出了小建議。
錢小茹不信邪地照了照鏡子,嘴裡也沒停下:“是嗎?可你上次還說很适合我呢?”
收回!收回還不行嗎!
“額呵呵,人的審美總會變的嘛。”雖然短短幾天内審美就發生天翻地覆的情況并不多,但不代表沒有。
糊弄完錢小茹,她倆也到了214宿舍。二十平不到的地方要容納六個人和一個洗漱間,逼仄不說,重要的是一點隐私都沒有。
好在價格親民,一學期才300元的住宿費。汪尋上輩子租的公寓比這大不了多少,月租兩千五。
不就沒有隐私嘛?多大點事。她又不是沒住過。失去洗澡自由她也認了。
六個人輪流洗漱完,差不多也到了熄燈時間。汪尋躺在不到一米寬的床上,非常慶幸自己一直是下鋪。不然就她現在的懶惰樣,真讓她爬上爬下,還不得叫苦連天。
許是晚自習睡得飽了,這會倒沒有睡意。但因為床鋪都是連着的,汪尋不敢大幅度翻身,隻能在一方小天地裡憋着,試圖找出重生的契機。
總不會是她前兩天無意刷到一個背景音樂是李白的視頻吧?那應該也是重回盛唐,要真能目睹長安風光,也算死而無憾。
死?難道她現在正躺在急救室裡?或許白衣天使正争分奪秒和閻王爺搶人,而她被困在記憶的漩渦裡脫不開身,說不定再多耽誤一會她就徹底沒救了。
不要啊!她還沒活夠啊!何況浏覽器的曆史記錄這麼重要的東西她還沒來得及删除!
這可是她維持了二十七年的清白啊!這樣一對比,死亡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冷靜一點,或許隻是做了個逼真的夢呢?那麼她要做的就是不能沉溺于過去,快點醒過來。
可誰能告訴她隻出現一次的機械音到底是不是幻聽?
夜一深,人果然容易胡思亂想。一多想,就開始頭疼難受。頭一痛,就更睡不着。
最後汪尋在腦内折騰了大半宿,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識。
也許睡一覺醒來,還得早起上班。
“為什麼最迷人的最危險?為什麼愛會讓人變殘缺?為什麼那麼痛……”
鬼知道為什麼,就算知道也不關她的事。這才幾點,好好的怎麼突然放歌?
從前最期待的流行歌起床鈴,如今卻變成了難以忍受的催命符。舍友陸續離開宿舍,隻有汪尋磨蹭着不肯起。
擾人清夢的歌聲終于停止,原本半個身子靠在床頭的汪尋索性躺了回去。錢小茹見狀想拉她一把,手還沒摸到被子,就聽見她虛弱開口:“幫我跟班主任請個假,我太難受了。”
錢小茹還想說些什麼,但對方眼底的烏青和臉上的疲憊作不得假。終究沒忍心,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出了宿舍。
反正今天沒什麼事,錢小茹幹脆好人當到底,不僅找班主任要到了假條,甚至貼心地提醒阿姨查房時别吵醒汪尋。
因此,汪尋順理成章地一覺睡到了大中午,才美滋滋地去食堂打飯。飯菜确實便宜,可惜寡淡了些。
運動會的下午比較随意,大家可以自由安排時間,看台上隻剩下零零散散的學生。
汪尋摸到自己班的位置,果然就剩一人還穩坐釣魚台。
那人甚至拿了本語文書在背古文。
有必要嗎?強光下看書,對眼睛多不好啊。也就是現在年輕不覺得,将來上班了天天盯着電腦可有你受的。
汪尋腹诽完李佳明,便挑了個避光的地方坐了下來。然後尴尬發生地猝不及防。
“不好意思,這是我們班的位置。”一個看上去白白淨淨的小妹妹怯怯開口。
汪尋左右張望了一會,确認就這一塊陰涼處。如果是以前的她大概就充滿歉意地走了。不對,以前的她根本不會去别班的地界。但是現在的她看着外頭的大太陽,想再掙紮一下:“就坐一會行嗎?”
“可他們很快就回來了,我答應幫他們看座位的。”
小女孩露出為難的表情。汪尋自知理虧,說了句抱歉起身走了。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正好逛逛學校,十幾年沒回來了,看到的還是和記憶一模一樣的設施場地,多難得。
“等下。”
不巧的是她才剛下了幾個台階,就被李佳明叫住。
“有空的話能聽我背書嗎?”
“你自己默背不就行了?”汪尋不太想搭腔。
李佳明搖頭反駁:“默背沒感覺,不知道錯在哪。”
他一臉真誠,汪尋也确實沒事做,便答應了。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遊于赤壁之下……”
少年的聲音清澈幹淨,就是背得疙疙瘩瘩。
且不說讀錯的音,光是漏句就好幾次,還得汪尋來提醒。
這麼斷斷續續背了幾遍後,汪尋有點不耐煩起來:“聽你這麼背我都會了。”
李佳明也不生氣,甚至隐隐有些笑意:“那你多背幾次給我聽,說不定我也會了。”
想得還挺美。且不說她專業是漢語言文學的事實,就憑她從高一開始對語文的熱愛,背個六百多字的古文還不是手到擒來。哪需要幾遍那麼麻煩。
但前提是讓她再和文字熟悉一下,畢竟大話已經脫口,萬一背岔了實在丢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