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着複雜的心情糊弄完了作業，汪尋再擡眼，鐘表已指向了九點二十。

“今天幾号？”

“29。”

這麼說來，隻要再堅持一天就能回家癱着。

“那我們明天幾點放假？還上不上晚自習？”

“考試考傻了？”

錢小茹在汪尋面前晃了晃手，“明天運動會啊，下午三四點就能走。”

這不得爽翻天！八天都不用工作欸。哦不，現在是不用上課。

錢小茹捕捉到汪尋從愁眉苦臉到喜形于色的面部變化，實在想不通她開心的點。畢竟假期也沒變多啊。

再結合這半天汪尋心不在焉的，身為同桌和上鋪的錢小茹自然要關心一下她的狀況。

“我怎麼感覺你今天怪怪的？”

“怪可愛的？”

“……怪無語的。”

錢小茹和汪尋相處個把月來何時聽她過這種俏皮話？

不對勁，汪尋果然有問題。

“大概因為我不是我了？”

汪尋上輩子和錢小茹的好友關系僅維系了一年，高二分班不走動後也就淡了。真說起來這一圈人在二十七歲的汪尋心裡其實和陌生人沒兩樣。

但她今天的經曆太過離奇，正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其實我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不對，應該是重生？呃，反正就是說現在我是我也不是我，應該是這樣？”

“你該不會是……小說看多了吧？”

為了證實她的猜想，錢小茹真從汪尋桌肚裡掏出了一本《重生系列之皇後在上朕在下》。

這看的都什麼書，怪不得成績一直上不去！

汪尋盯着花哨的封面，千萬無語如鲠在喉。如果上天真的垂憐她，就請讓她穿越回去，給十五歲的自己一個大比兜子。而不是搞什麼重生，讓她無從下手。

這邊汪尋還陷在自己的情緒中，那頭錢小茹已經自顧自地暢想了起來。

“但你别說，我以前也想過要真穿越或者重生，最好能回到08年以前，這樣就可以告訴所有人遠離大川。不過好像确實會被當成神經病诶。無所謂啦，哪怕就一個人信了也好。”

“！”

汪尋啊汪尋，你瞧瞧人家這格局！這覺悟！活該人錢小茹年年優秀學生幹部。反觀自己，十多年來幾乎毫無長進。挫敗感頓時排山倒海般湧來。

“那我隻能告訴你2012世界末日是騙人的，沒必要去囤……”

鹽和蠟燭還沒說出口，汪尋突然感受到背後一緊，像是有人用筆在戳她。

來不及質問始作俑者，原先還嘈雜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不是天使偶然路過人間的話，就是班主任專程來“探望”他們。

就眼下這個情況來看，後者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盡管汪尋早已脫離學生身份，面對這種情況她仍舊噤若寒蟬，低頭假裝看書。

這真的不能怪她，有些恐懼是刻在DNA裡的，并不随時間消逝。

好在下課鈴及時響起，班主任隻在門口停留了一會便走了。

“快走，晚點就打不到水了！”

汪尋剛放下心，就被錢小茹拉着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出了教室。

她還沒收拾書包，有這麼急嗎？

事實證明，真的挺急的。在線等，怎麼才能在一群精力旺盛的高中生中脫穎而出成功搶占一個灌水口？

汪尋好不容易在水房找到自己的熱水壺，就被烏糟糟湧進來的學生擠到了外圍。

這程度堪比早高峰擠地鐵。

她憑借本能随人群攢動，一隻清瘦有力的手把她的水壺拽了過去。

“發什麼愣呢？出去等我。”

錢小茹說完也不管她，繼續在裡頭沖鋒陷陣。

桂花的香氣混雜着青草味撲鼻而來，秋風送着涼意吹過。汪尋獨自站在昏黃的燈光下，看着人來人往。

高中生真的沒什麼看頭，一樣的素面朝天。偶爾走過來那麼一兩個打眼的，還是穿得花花綠綠的非主流。

他們大多三五成群走一排，偶有落單的，在人群中獨行，看起來稍顯孤寂。

這想法未免有些杞人憂天，在場的還有誰能比她更孤獨，能比她更格格不入？

水房依舊是印象中白牆紅瓦的小平房模樣。雖然現在還是擁堵的不行，但是過不了多久學校會放開打水時間，他們不必再為了熱水人擠人。

也許把這事告訴錢小茹，她會相信自己一點。

人在出神的時候，難免會忽視周遭的一切。

李佳明手都舉累了，看着汪尋不為所動的樣子，終于不耐煩地再次提醒：“你的壺。”

“嗯？”

“錢小茹還在幫人灌水，讓你先走，不用等她。”

“啊？哦好。”

汪尋順從地接過熱水壺，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向他道謝，“呃，謝謝啊。剛才要不是你，我……”

“不客氣。”

李佳明回宿舍還有兩大頁單詞要背，沒時間和她在這敷衍，便直接掐斷了話頭。

汪尋盯着少年單薄的背影，記憶開始模糊，他一直都是一個人走的嗎？本來還以為他人緣不錯，至少要比自己好。

“嘿！夠義氣的啊，還等我呢！”

汪尋被錢小茹猝然一拍，熱水壺差點脫手。還好她反應快，抓穩了手柄。

其實不是特意等她，但汪尋能說是因為不記得高一宿舍在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