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自從工作穩定，汪尋一直處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态，從未開口向誰借過錢。如今她沒了收入，總覺得不安穩。何況現在手裡握着的錢以後還得連本帶利還回去，非常被動。

從不關注彩票信息的她現在就是十分後悔。早知如此，她就應該先背個号碼再來。不過此刻說再多也沒用了。

假期的最後一天，新華書店人流雖然不如前兩日，但仍有不少學生霸占着櫃台看書。教輔用書在三樓，李佳明行李太多不好走動，主動表示在樓下等汪尋。

他剛找到位置沒坐上一會，汪尋便垮着一張臉兩手空空回來了。她的聲音帶點扭捏：“能不能借我二十四？下次還你。”

問高中生借錢，汪尋感覺自己老臉都丢盡了。她此刻無比想念手機支付，哪怕是向花呗借錢都比這強啊。

李佳明理解她的窘迫，但也沒辦法幫她緩解這種心情，隻好拿出一張五十，“下次一起還吧。”

“謝謝，等會給你找零。”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她撒腿就往樓上跑。

真買到三本厚字典，汪尋又犯了難。她的書包裡胡亂塞了幾件秋衣，根本放不下多餘的物品。

勉強提着字典往下挪，靠在二樓扶手休息的空檔，她發現李佳明像是在對她招手。吃力地走過去，還想請教他有什麼妙計，他就自然地伸手從塑料袋裡撈出字典推進了自己黑色的包裡。

感情他那個大包是擺設？

還沒等汪尋想明白，李佳明已經有了動作。他把手邊一條厚衛衣卷進了塑料袋，挂在行李箱上，這才回頭指了指他的包：“你這樣背着比較省力。”

原來是這個意思。以為他要幫自己分攤重量還想着拒絕的汪尋老臉一紅，老老實實地背上字典提上自己的包出了門。

書店所在的步行街開着不少小吃店，雖然已經過了午飯點，但食物的香氣還未散去。

汪尋早上在鎮市集随便對付的包子這會已經消化地差不多了，本來想着到學校後用校園卡買點零食，可街邊傳出的香味實在誘人。

好在肚子沒有不合時宜地響起來，不然憑她比臉還幹淨的褲兜，隻會讓她尴尬到無以複加。

鼻不聞為淨，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快走出小吃街時，卻發現李佳明沒跟上來。

看到去而複返的汪尋，先行在路邊找到位置李佳明招呼她坐下，表示自己餓了，反正晚自習前到教室就行，吃完飯後再走。

汪尋勉強答應，心裡想的卻是再坐下去她八成又得拉下老臉借錢了。不行，不能再超前消費下去了。打定主意後，她摸出老年機打開了一本小說，企圖用精神食糧填飽肚子。

李佳明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一樣，笑道：“我點了兩碗，一起吃呗。”

不習慣受人恩惠的汪尋剛想拒絕，老闆已經端了兩碗酸辣粉上來。

李佳明看她局促，這才解釋：“一碗十塊，兩碗十六。這樣也不算太虧。”

市中心的商品因為房租的加持，價格都有些虛高。這麼一小碗粉在他們鎮上頂天五塊。他說的也算在理。

盡管如此，汪尋還是感覺到了他的好意。但與此同時，她的賬單上又添上了一筆欠款。

回到學校，汪尋先用學校的固話給她爸汪振勇去電，說明原因後讓他把錢直接打到飯卡裡。這事她不敢直接和周春娥說，不然又得被批評。現在的她可聽不得這個。

看時間還早，她又睡了一覺，留足抄作業的精力。

五點四十晚自習開始，她四點半踏進教室，來的人不多，但周圍的幾個都到齊了。

錢小茹不知在課桌底研究什麼，連身旁有人入座都沒發覺。汪尋俯下身想湊近仔細瞧瞧，沒想到錢小茹猝不及防地直起身來。“砰”一聲巨響，腦袋毫不意外地和下桌肚來了個親密接觸。教室裡的視線自然都集中到了這裡。

未避免太過尴尬，她惡人先告狀：“你怎麼走路沒聲音的？吓死我了。”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汪尋一聽也是一激靈，心想難道自己真成鬼了？現在隻是走馬燈似的回顧過去？

胡思亂想間，姜卓不屑的聲音響起：“拉倒吧你，早就說你這樣鬼鬼祟祟看着就可疑。快點把愛瘋還給小爺。”

“少爺，行行好吧。我小心翼翼幫你藏手機，辛辛苦苦給少奶奶湊起送費，倒成我的錯了。”錢小茹愁眉苦臉地望向姜卓，打算破罐子破摔，“反正我湊不到人，大不了大家都别喝。”

話雖如此，她一轉頭卻對着汪尋咬耳朵：“喝不喝奶茶？還差三塊起送。問了一圈都沒人要。”

汪尋接過一張長得像名片的點菜單，上面品類不多，基本上是加上各種小料前綴的奶茶，與十幾年後花裡胡哨的取名風格相比實在是簡單樸素的很。

然而就是這家“葡葡奶茶店”陪伴了她整個高中三年，可以稱得上奶茶屆的白月光。當然抛去記憶加持，主要原因還是倒閉太早，她沒喝夠。

如今老天再次給了她這個機會，怎麼能不再買個十杯八杯的支持下。況且又不貴，一杯珍珠奶茶才四塊錢。多麼童嫂無欺！

但凡她現在口袋裡有個十塊，她都得來上兩杯。可現在不僅沒現金，還倒欠人錢。更限制了她消費的沖動。

咬牙拒絕錢小茹後，汪尋不停自我催眠：“一定是記憶作祟才會覺得特别，你什麼新品沒喝過還在乎這個，再說又不是喝不到了。”

為了防止被誘惑，她甚至找了個借口出門溜達。

望着汪尋的背影，錢小茹籲了口氣，把愛瘋還給姜卓。“這下真喝不成了。”

“還差多少？算我一杯好了。”原本一言不發的李佳明突然開口。

“你不是不喝嗎？”

“我可以湊單。”

“你真是個好人。”錢小茹聞言馬上奪過手機，拿上菜單沖去廁所打電話下單。

這一年的外賣平台還沒普及，都是商家自配送，沒有中間商賺差價且配送快，直接抓住了高中群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