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明寒假要當一段時間的留守兒童。因為他爸李剛二十來歲的時候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不顧家人極力反對也要娶外地女人為妻。為此爺爺奶奶和他們這個小家庭關系并不緊密，甯願住在年久失修的平房裡也不住新建的小樓房。

往年寒假他會和父母回遠在山區的外婆家住一陣子，但今年情況特殊，李佳明要守在電腦前上課。山區網絡不好，李剛和秦娟一商量，就讓兒子呆在家裡好好讀書。又因為不放心他一個人，臨走前特意讓隔壁幫忙照顧下。

盡管李佳明再三推辭，但還是在鄰居的盛情邀請中敗下陣來，跟周春梅到了何家。他剛進門，老遠就看到個眼熟的背影。湊近一瞧，果然是汪尋。

今天小年夜，何家晚上擺了三桌酒席宴請親朋好友，身為女主人的周春梅忙得不可開交，把李佳明帶到後往汪尋身邊一按就急匆匆走了。

李佳明和汪尋十來天沒見，隻在四人小群裡說過一兩句無關痛癢的話。想當初，群聊還是汪尋建立的，美其名曰學習交流小組。汪尋作為群主話卻不多，全靠錢小茹和趙樂天活躍氣氛，明明她現實中對人挺熱絡。

“差點忘了你家就在附近。”

汪尋像是沒睡飽，撐着腦袋歪頭看他，勉強打起精神和他打招呼。

上一世的他們跟陌生人沒什麼區别，兩個悶葫蘆話一句話沒說吃完了這頓飯。這一世有說有笑，河蝦端上來的時候李佳明還特意為汪尋解釋了一句“她對蝦蟹過敏”。

身旁的孩子們叽叽喳喳，何宇航跟個局外人一樣玩手機，唯二的兩個大孩子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本是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偏偏有人看不過去，借着扯家常的名義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心心你和佳明好得勒，以後要不要嫁給他？”

“我不結婚。”汪尋瞟了那位好事的長輩一眼，倒也沒生氣。

“哪有人不結婚的？不結婚誰給你養老喔？”

“知道你們結婚生子都是為了養老，但别把我算進去。我一個人孤獨終老挺好的。”

“三叔公，心心胡說的，她還小哪懂這些。”周春娥聽到趕緊出來打哈哈，生怕叛逆期的汪尋再說出點大逆不道的話來。“你也别開小孩玩笑了，他們現在啊念書最重要。”

“……”

作為被打趣的另一位當事人，李佳明見慣不慣，看他們沒了往下說的欲望，他趁機敲敲汪尋手指吸引對方注意：“心心是你小名？”

汪尋正在嚼排骨，含糊地應了一聲“嗯”。等她吞咽完，順手夾了一塊肥肉扔進李佳明碗裡，“年輕人，重點不是這麼抓的，吃你的飯吧！”

“哦。”李佳明毫不猶豫将那塊肥肉挑出，也細心地為汪尋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體貼道：“你也多吃點，别餓瘦了。”

過年胡吃海塞胖了四斤的汪尋感覺被内涵了。李佳明看上去一臉真誠，實際上陰陽怪氣得不行。她不能輸：“那是！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哪像某人啊，怎麼吃都像條竹竿。”

平心而論，李佳明并不瘦弱，隻是比較纖細，加上平時穿得寬松，容易讓人誤會。他自己不在乎，但在學校一直被男生排擠也足夠令人郁悶。

無意間戳中李佳明心事的汪尋猶不自知，本想再挑釁兩句，忽然想起什麼，轉而打量起他的臉，半是安慰半是調侃：“現在不流行你這款，不過沒關系，再過幾年你這樣的就吃香了。”

李佳明偏頭不搭理，嘴角卻往上翹起一個弧度。

兩人的這副模樣逃不過在場衆人的眼睛，不過他們大大方方的沒什麼可指摘的。盡管如此，周春娥看得膽戰心驚，在桌下踢了汪尋一腳讓她收斂點，生怕她一個想不開就要步入早戀的行列。

吃完晚飯，孩子們吵吵鬧鬧簇擁着何宇航跑出去放煙花。汪尋拿着幾根仙女棒尋了個無人經過的牆根躲清閑。

她沒有放煙花的閑情雅緻，隻是胡亂揮舞仙女棒，憑借火星子照明。

“嗞～”唯一的光源熄滅了。

汪尋腦袋有一瞬放空，忘了點燃下一根仙女棒，手仍舊無意識甩來甩去。周圍漆黑一片，正好用來享受獨屬于自己的空間和時間。等消化完周春娥方才對她的告誡，汪尋這才慢吞吞往回走。

來的時候想事情沒注意，這會才發現她走得有些遠了，竟然聽不到他們那邊一點動靜。村裡晚上就這點不好，靜的讓人害怕。

咔嚓。打火機點着的聲音。

汪尋腳步一頓，警覺起來，靠着微弱的火光辨别來人：“李佳明？”

“嗯。”聲音悶悶的，聽不清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