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又出現幻聽了？

暗巷内沉默下來，高崇華背影不再顫抖。

“肖甯，我不是個好人。”高崇華突然轉身過來，眼紅紅盯着他：“你問我有沒有和男人睡過覺。”

“我現在回答你。”高崇華說：“睡過，不止一次，從五歲到20歲，我一直在跟不同的人睡覺。”

“高老師…”肖甯呆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不是個好人，肖甯，不要再靠近我。”不再多說什麼，高崇華越過他，離開。

“高老師，不要，不要丢下我。”肖甯跑過來，摟住他的腰。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問你的。”肖甯這才發現，高崇華衣服都濕了，身上全是冷汗，他擡手扇自己巴掌，一下又一下，使勁扇着。

看他這樣，高崇華心揪扯着痛，轉身握住他的手：“不是你的錯，是我，我有病，我是個心理醫生，但是我治不了我自己的病，肖甯，不要這樣。”

“高老師，不可以丢下我。”肖甯眼紅紅的仰起頭看他，委屈巴巴的說：“高老師，不要丢下我，我最怕看到你背影離我越來越遠，我卻追不上。”

“肖甯，我不是個好人，你在我身邊，我怕你受傷。”高崇華想抱他又不敢。

肖甯卻主動窩進他懷裡：“高老師，我也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壞，你要是離開我，我會發瘋的。”

最後兩人在車裡窩了一夜。

清晨透亮的光線灑進車窗的時候，高崇華接到一個電話。

是他的助手打過來的，學校明天要召開一個緊急學術研讨會，需要高崇華按時參加。

“等我爸做了手術我就去找你。”肖甯很是貼心。

“嗯。”高崇華摸着他的臉，勸道：“工地的活很辛苦，不想做就别去了。”

“好。”肖甯再次主動親他，依依不舍：“高老師，要等着我。”

“好…”

踏進津州市區，高崇華不再像以往那般心如止水，一顆寂然不動的心因為有所挂念，所以常起波瀾。

“高老師…”一道男聲乍然在診療室門口突兀響起，正在發呆的高崇華一下擡起眼來。

不是那張熟悉調皮的臉，高崇華心沉了下去。

來人是高崇華的助理，徐楠。

徐楠走進來：“高老師，這是美國那邊研究室發過來的文件，他們說，如果你決定好了的話，可以明天就飛過去。”

距離那天分别，已經過去了兩個周，這兩個周，肖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沒打一個電話過來，他也沒有打過去。這段感情一直是肖甯在主動，經過旅館那一晚後，他自己更不敢踏出這一步了，他總覺得自己不配。

他這樣的人根本配不上那少年炙熱的愛。

“高老師？”徐楠叫了一聲，見高崇華又出了神沒反應，藍光眼鏡下的黑眸瞬間了然，他淡淡出聲：

“又在想肖甯了？”

高崇華的手一抖，擡眼看他。

徐楠卻覺得沒什麼，他面無表情說：“他第一次來診療室那天，我看到了，他壓着你在躺椅上吻。”

公式化的陳述，卻在高崇華心裡掀起滔天大浪，高崇華站起來：“徐楠。”

“高老師，”徐楠将文件放在他面前：“我不會說出去的，你放心。”

徐楠轉身離開，想想他又停下來，沒有看高崇華，而是微微側目看着地面說：“高老師，你是個教授，已經四十多歲了，要是上面知道你和自家兒子的室友搞在一起，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怎麼做？

“肖甯他不懂事，難道您也不懂事嗎？高老師，别因一時情yu之惑，故意蒙蔽雙眼不睜眼看現實，毀了兩個人的大好前程，好嗎？”

徐楠鏡片下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但毫無悲憫，隻有無情，他最後說：“明天的機票我随時可以給你訂，想好了，就打電話給我。”

診療室的門被關上，高崇華的心也像是被上了一層厚厚的枷鎖，從未經曆過情愛的他，第一次嘗到疼痛的滋味，他緊緊摁住自己的心。

一個教授，心理學高材生，卻把握不了自己的情緒與欲望，任由不倫的情愛瘋狂蔓延滋長，徐楠說的沒錯，他在故意蒙蔽雙眼，不願接受現實。

他們之間那無法跨越的年齡鴻溝和性别隔閡，如果再繼續這樣不清不楚的走下去，他是真的會害了肖甯一輩子的。

在診療室默默坐了一下午後，高崇華擡手給徐楠打了一個電話：

“幫我訂一張機票，我明早就出發。”

然後他又給通訊錄上的一個号碼發去了一條短信：我們結束吧。

第四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