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楠在走廊盡頭遠遠看到高崇華朝他走來，不一會兒，他也看到一臉陰翳的肖甯從廁所中出來，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方向。

他就知道，這兩人一見面就要出事。

“徐楠，扶一扶我。”高崇華小聲道。

僞裝的無情冷漠一旦崩到極點就有傾頹的可能，他現在急需要一雙手穩住他發軟的身體，支撐他走完這條路。

徐楠趕忙走過去扶住他的胳膊往前。

肖甯看見這一幕，呆了一會兒，轉瞬間又冷下臉來，死死盯着他倆的背影。

回到原位後的高崇華再沒有心情吃東西，端着酒杯一杯一杯往嘴裡灌，大家都以為他是開心所以一杯接一杯的敬他，卻不知道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無論喝了多少酒都填不滿。

最後是高寒送他回家的。

高寒給他擦完臉蓋上被子就離開了。

夜黑得深沉，萬籁俱靜之時，高崇華的卧室門被打開了。

有人摸黑爬上了他的床。

肖甯抱着他的脖子，窩在他懷裡，在他耳邊說：“高老師，我知道你說的都是假話。”

“高老師，你說你不愛我，我一點都不信。”

“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遇見什麼人給你說了什麼話，但我始終相信，你不愛我是假的。”

有人在他耳邊喃喃，高崇華聽的皺了眉。

睜開眼來，他就看見一個烏黑的腦袋埋在他胳膊處，雙手緊緊抱着他，少年炙熱的身體緊緊貼着他。

“肖甯？”

“高老師，你醒了？”

“要不要喝水？我去給你倒水。”

肖甯擡起臉來看他，朦胧月光下他還是看見肖甯一如既往燦爛的雙眸，滿含期待看着他。

“肖甯？”高崇華睡的暈暈乎乎的，乍然見了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嗯。”肖甯難言激動的語聲：“我是肖甯，高老師。”

高崇華一下翻身壓住他，摟起他的脖子就要吻上去。

在兩人呼吸即将交融之際，高崇華才猛地反應過來停下動作，即使是在夢裡，他也是不可以吻他的。

見高崇華頓住，肖甯主動擡起頭來，要去吻他。

高崇華頭一偏，這個吻便落了空。

心裡有些難受，高崇華坐起來，坐在床邊整理自己的衣服，淡聲問：“你怎麼進來的？”

“我有鑰匙，你忘了？從前高寒給我的。”肖甯大言不慚說謊，爬起來抱着高崇華的背，他以為他終于理他了。

高崇華轉身問他：“鑰匙呢？”

見他不再冷臉對他，肖甯立刻把鑰匙掏出來。

高崇華拿過鑰匙，沒說什麼，站起來拉着他往外。

見他牽他的手，肖甯心中一陣悸動，說：“高老師，你要水給我說就好，我給你倒，你需要休息。”

高崇華沒去倒水，而是将他推到大門外，“嘭！”一下，将門關上。

“高老師…”肖甯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站在了門外。

“高老師，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不會吵你的，高老師，求求你，我隻想看看你…”

肖甯一個不留神就被他趕出門外，他也不肯走，就在門口拍門，祈求高崇華能理理他。

肖甯卑微到極點，他不像從前那樣威脅他，因為他知道高崇華不喜歡，所以隻好換一種方式，希望他們能回到那天，回到工地上的那天。

但那道門始終沒有再打開。

肖甯并沒有放棄，在門邊就這麼受着寒風坐了一夜，等淩晨五六點的時候，他又趕緊爬起來去外面買早餐。

天亮的時候，一夜未眠的高崇華胡亂洗漱一下便出了門。

一打開門便見肖甯捧着一袋半冷不熱的包子在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高老師，吃早餐。”

肖甯凍得臉通紅，手還僵硬的微微發抖，但他還是笑着對高崇華說：“你今天起得有點晚了哦，我放在懷裡捂着才沒讓它冷得太厲害。”

高崇華僵在原地，看着他手中的包子，心開始密密麻麻疼起來。

他在這裡等了一夜。

可是，他又能做什麼呢？

一旦他接受眼前這袋包子，等待肖甯的就是無盡的深淵。

心一狠，高崇華擡手就打掉了他手裡的包子，幾個還勉強冒着熱氣的包子在走廊裡骨碌碌滾了好遠然後旋轉幾圈才停下來。

高崇華說：

“你把我家過道弄髒了。”

“請你打掃幹淨再離開。”

這一刻，肖甯整個人都是碎的，捧着包子的手放了下去，腦袋垂着…

高崇華根本不敢看他什麼表情，越過他的肩膀，頭也不回地離開。

“高老師，他一直在你身後。”徐楠抱着一摞書走在高崇華身邊，他眼角餘光看見一個穿着黑色沖鋒衣的人不遠不近的跟在高崇華身後，從他家裡到學校，跟了一路。

那是肖甯。

“嗯。”高崇華輕輕嗯了一聲，自從那天後，肖甯就不再出現在他身前讨好祈求他了，而是跟着他，也不做什麼，就是沉默的走在他身後。

“談個戀愛吧，高老師，找個女朋友，他看見就死心了。”徐楠跟他說。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第四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