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溫柔地攬住了她的腰身,樓下有人飛撲而上,護住了簡心儀沉重的身子。
“欽徽?”簡心儀回頭看到了冷欽徽。
冷欽徽一直在住院,但并不在這個醫院,他今天是偷偷溜出來看簡心儀的,剛出電梯就看見簡心儀被推走,于是一直跟了過來。
他以為兩個女生是在聊天,便沒有上前打擾,直到兩人扭打在一起,預感不對,冷欽徽立即沖過去,從破洞的窗戶口跳進樓道,才及時護住了她。
僅僅隻差一秒,冷欽徽背後都是冷汗,将簡心儀抱到樓梯平台上後,他擡首望向樓梯口的柳沐心,疑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柳沐心背着光,冷欽徽隻看見她模糊的五官。
這個女人,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特别是她拽着注射器的雙手。
“冷欽徽,好久不見。”柳沐心嘴角拉出一記冷笑,開始邁下台階:“把她還給我,不然我就讓你和從前一樣,生不如死。”
她語氣溫柔,面孔溫柔,姿态溫柔,可是展露出來的氣息卻像露着獠牙的惡魔。
“欽徽,快帶我走。”簡心儀抓住他的衣袖,肚子裡異常的疼讓她預感不妙,孩子可能要出生了。
簡心儀痛苦難捱,冷欽徽沒有功夫再想别的,二話沒說抱着她就往樓下跑去。
柳沐心看見他們珞璜逃亡,眼神逐漸變得瘋狂,一個側身徒手砍掉樓梯上斷掉的鐵扶手,劈出一節握在手裡,追了上去。
冷欽徽常年身上帶病,抱着簡心儀逐漸體力不支,但他還是死命撐着,一直往下樓道下方逃。
“一樓一定有出口,心儀,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我會堅持的....”簡心儀滿頭冷汗,咬緊的牙齒都在發抖。
高跟鞋尖銳的磕地聲在破舊的老樓裡回響,是柳沐心,一直緊追不舍。
“把她還給我!”
“把她還給我!”
柳沐心撕心裂肺的呐喊叫聞者悚然。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們!”
這個人究竟是誰,冷欽徽混亂的思緒理不出半點清明。
眼看醫院出口大門被鐵鎖鎖死,冷欽徽毫不猶豫轉身另尋出路。
又一道被鎖住的鐵門封住了他們逃生的希望,冷欽徽再次灰心轉身,可是他已經跑太久了,他逐漸體力不支,腳步越來越慢。
忽然,手上一陣濡濕,簡心儀的□□有水液流了出來。
羊水破了,孩子要出生了。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昏暗的廊道,塵埃遍布的門診大廳,一樓四通八達卻毫不見光,望着已經疼到無法說話的簡心儀,冷欽徽内心絕望,他像一頭無助的野獸,振作着繼續四處奔忙尋找可能的出口。
安靜,太安靜了,剛剛還在大喊大叫的柳沐心忽然沒了聲音,那尖銳的高跟鞋磕地聲也沒了。
隻剩下一片詭異的死寂。
前方又是一道被鎖死的大門,冷欽徽喘着氣再次轉身。
廊道盡頭有一扇小小的窗戶,幾縷白光從窗縫中傾瀉下來,原本是照着他們的,可當冷欽徽抱着人轉身的時候,光沒了。
廊道中央站着一個光腳的人,手持一把生了鏽的鐵棍,她擋住了所有光。
“把她...還給我。”柳沐心要人,沒人能看出她現在什麼表情。
冷欽徽知道逃不了,他把簡心儀緩緩放在地上,讓她靠在門上:“心儀,再堅持一下。”
簡心儀已經說不出話,額際冷汗直流,隻能微弱地點點頭。
“我知道你是誰了,”冷欽徽說:“每次實驗後,坐着輪椅來看我的人,怎麼,現在能站起來了?”
“是啊,能站起來了,還要謝謝你,沒有你以身試藥,我怎麼能那麼快站起來,為我家人複仇。”空氣中傳來一聲冷笑,不清不明的光線中,隻看見柳沐心嘴角微微勾起。
冷欽徽捏緊了拳頭,望向這個毀掉他一生的人,悲憤從四面八方淹來:“你用那麼多活人來為你鋪路,你即便身體不再殘缺,可我看你,卻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姑娘,你真的活過嗎?”
“你有沒有喜歡的電影,可曾讀過幾本自己喜歡的書,有沒有遇見過喜歡想要保護一生的人?”
沒人知道冷欽徽為什麼突然要說這些話,隻看見柳沐心一動不動。
“你沒有吧?”冷欽徽望向她:“我隻看見你的雙手沾滿腥穢,多少無辜的生命葬送在你手裡,多少平凡人的生活被你扼殺,你表面是人,卻從未真正活過。”
冷欽徽言辭激烈,句句戳人,然而這些話對于柳沐心來說卻像是一陣無足輕重的風,吹過就沒了。
“我是死是活,不要你管!”隻見她發狂似地突然一聲大吼,提着鋼管猛沖上來,直直對着冷欽徽的心口:“把她還給我!”
張景月和一大批警察前後腳抵達醫院,沒過多久醫院前後就被警方包圍。
“所有監控都調出來了,幾十個人同時觀看查找,都沒有看到他們,離開病房後,他們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醫院監控室挨擠了一大堆人,有的站有的坐,忙而不亂,都在為尋找簡心儀盡心盡力,謝由對站着張景月道。
“如果有監控的地方都正常,那麼沒有監控的地方呢?”張景月想了想,問。
“是老樓嗎?”跟随他們一起的醫院辦公室主任道。
“老樓?”張景月看向他。
五十歲的老主任點點頭道:“是的,醫院的老大樓,二十年前醫院搬遷,老樓是沒有拆的,那個地方是醫院現在唯一沒有安裝監控的地方。”
謝由立即道:“我馬上派人過去。”
老主任卻叫住他:“不過最近要把那邊填平修路,馬上就要拆了。”
“動工日期是什麼時候?”張景月問。
“今天。”老主任看向他們。
......
柳沐心手持鐵棒發狂刺向冷欽徽,冷欽徽一個側身躲避,将簡心儀的位置暴露了出來。
柳沐心看到近在眼前的簡心儀,扯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簡心儀被她拖在地上走。
忽然,簡心儀後面的牆體開始振動,“嘭!”一聲,他們上方的牆體驟然倒塌,直朝簡心儀砸去。
柳沐心急忙撤手閃避。
“心儀!”冷欽徽飛撲過去,一塊巨石砸中他的大腿,腿骨被砸斷的時候,冷欽徽竟沒有感到疼痛,他反而将整個上半身支棱起來,将簡心儀完完全全護在身下。
“心儀,别怕。”冷欽徽勉力支撐,笑對簡心儀。
“欽…欽徽…”簡心儀聲音微弱,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
上方還有亂石不斷往下掉,不是砸在冷欽徽頭上就是背上。
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柳沐心又提着鐵棍過來。
“把她還給我。”柳沐心隻有這一句話,不依不饒。
“孩子快出世了,求你放過她。”冷欽徽眼神乞求,他從未求過人,即便在他人生最黑暗的階段。
柳沐心沒有回應,徑直去扯地上的簡心儀,冷欽徽拽住她的手,她一棍棒砸下來,打折了冷欽徽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