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貫的家在這擇崖鎮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外頭雖然是一戶的樣式,但跨過了門檻後,裡面居然是三間對稱的布局,顯眼的紅燈籠高高的懸挂在正門,緊閉的大門略有一絲蕭瑟之感。
夏貫帶着梨初走進廳内,經過這一路簡單的叙說,梨初大緻了解了先前的事。
夏貫有個親妹妹名叫夏花,從小随父母外出務農,直到長大些後才待在閨中學習女紅,他們的父母也一心想為夏花尋個好夫家,但又舍不得這唯一的女兒吃苦,于是一挑再挑,在夏花年滿二八年華時,說親的媒人都踏破了門檻,還是選不下一個親家。夏花也不急,安心留在後院陪父母。可誰知半年前,她去了堂兄家參加了生日宴,回來的當天晚上洗漱時就發現中了詛咒,為此二老沒少把怨氣往他堂兄那撒,可事已至此隻能接受命運的安排,去尋找另一位受詛咒之人。
“另一人是誰?”梨初問。
“是東街賣幹貨的攤主的兒子,”夏貫道,“大家都是可憐人,那賣幹貨的也就這一個兒子,好不容易拉扯大,等着他去考取功名,誰知……誰知……”
“……若是兩人直接結親也就罷了,論外表我家妹子和那男孩也是登對的,但這天罰選中的怨侶哪有輕易就能永永久久在一起的事,”夏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好在他們還濃情蜜意的度過了最後的七個月,也算、也算死而無憾了嗚嗚嗚!”
梨初看着痛哭的夏貫,那滿是老繭的手抹着臉上的淚水,看上去好不可憐。
“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出真相,讓之前無辜死去的百姓瞑目。”梨初堅定的說。
夏貫看了看梨初,止住了哭聲:“你也是個可憐人,我不該在你面前哭的,其實你心裡肯定也不好受吧?”
“……我有什麼不好受的,”梨初逞強道,“我好受死了。”
夏貫用敬佩的目光看了眼梨初。
夏花的閨房布置的十分少女,一切擺設還如同她生前的樣子,未完成的女紅随手放在桌面上,仿佛主人隻是臨時出去,等會還會回來似的。
“妹子當時就和那小子死在這。”夏貫指着夏花閨中的卧床,說道,“每個月圓之夜,那小子都會來找我妹子,畢竟讓妹子主動出去對名聲不好。”
梨初點點頭,他走近卧床,上面的床墊已經被撤走了,隻是床頭還有些墨黑色的污點,似是血珠幹涸的印記,梨初莫名的仿佛聞到了一絲血腥氣,心頭頓時湧上一股煩躁。
“白老弟,你請自便,我想出去透透氣,”夏貫哀傷的說,“我每次來這裡都會想起那夜的場景……”
“好,夏大哥,你先出去吧。”梨初收起心底的不适,寬慰道。
夏貫走後,室内恢複了靜谧,梨初專心觀察每一處事物,無論是女子日常的裝飾,亦或是夏花自己的喜好,都無不彰顯出這隻是一位尋常女子的氣息。梨初的眼前浮現了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孩,在這閨房中刺繡,入眠,進食……可這樣一位尋常女子為何會被邪教選中?他們選擇祭品的條件是什麼呢?
梨初從房内走出,四四方方的天照進來一抹陽光,此時已近晌午,陽光略有些刺眼。
“白老弟,你可有什麼發現?”夏貫看見梨初出來,連忙迎上前。
“暫時還未發現什麼,我得去賣幹貨的攤主家再看看。”梨初誠實的說道。
夏貫眼中有些失望,但他随即又恢複了常态:“天罰哪有那麼容易找出破綻的,白公子,你不必太有壓力了。”
聽到這話,梨初對夏貫的印象立即有了改觀,一開始他以為這夏貫隻是一位普通的農民,後來發現他有些家底,也隻覺得是個不張揚的地主,但現在梨初卻覺得夏貫還挺懂人情世故,應該學過幾年書。
“白老弟,現在已經午時了,你若不嫌棄就留下吃午飯吧,”夏貫說,“我剛做了幾道菜,應該合你的胃口。”
“這不太好吧……”梨初推拒。
“诶,你喊我一聲大哥,我喊你一聲老弟,這是應該的。”夏貫堅持。
這夏貫的手藝還真不錯,梨初看着眼前的三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請坐,白老弟。”夏貫給梨初遞來碗筷。
“夏大哥,令尊呢?”梨初問,這來到夏家都大半天了除了夏貫外他一個别的人都沒看着。
“自從妹子走了,他們就回老屋住了,”夏貫說道,“我父母本來也住不慣這裡,我呢平時粗糙慣了也不習慣使喚别人,所以别看我家還行,但實際上就我一個人。”
梨初了然的點點頭,但同時心頭浮上一絲怪異。
“夏大哥,你這宅子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的,令尊辛苦半輩子也該享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