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初走近屏風後方,看着背對着他的安柏沅正手執墨筆不知在畫什麼。
“終于發現我了?”安柏沅頭也沒回的說,“來看看我畫的畫,如何?”
梨初沉默片刻,緩步走上前站在安柏沅身後半寸,察看他此時的作畫。
安柏沅的畫法很是奇怪,他用黑墨一圈一圈的畫着主體,然後又随意的在畫紙上噴了些墨點,整體看下來就像一張無法稱之為“畫”的草稿。
“……”梨初沒有回答安柏沅的話,他思考了一會兒,說道,“你知道我今日去了哪兒嗎?”
安柏沅似是依舊沉迷于他的“畫作”,一圈圈的黑墨幾乎要将畫紙刺破。
安柏沅不說話,梨初也沒開口,這個氛圍又顯得很詭異。他們此刻并不是在東廂的卧房,而是在西廂,旁邊屏風後的床榻上還有兩幅不知是凡物還是妖物的人物圖,而安柏沅又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裡,燈也不點的在紙上一圈一圈的作畫。
“知道又如何。”安柏沅頭也沒擡的應道。
梨初擡眼看向右前方的安柏沅:“你可有什麼話想說?”
“你想聽什麼,我便說什麼。”安柏沅回答道。
梨初深吸了口氣:“我想聽實話。”
安柏沅看向梨初:“你想知道什麼?”
“你在這裡做什麼?”梨初問。
“畫畫,”安柏沅舉起畫紙,上面黑乎乎的一大片,毫無美感可言,“看不出來嗎?”
“為何在這裡作畫?”
“這裡安靜,我需要思考一些事情,”安柏沅說,“每當我心思紛亂之時,畫畫可讓我冷靜思考。”
“你為何事心思紛亂?”
安柏沅又拿起墨筆,“我在想,如何能不被人抓住弱點,防止他借着我的弱點來對付我。”
“此話怎講?”梨初疑惑道。
安柏沅拿着筆杆點了點梨初的眉心:“你真是個直性子,我話都說的這麼明白,還不理解嗎?”
梨初捂住眉心,眼神依舊不解:“說歸說,拿筆點我做什麼?”
安柏沅失語,他微微一笑往後靠坐在桌上,剛剛他自己畫的滿是黑墨的畫紙也被一屁股壓在下面,皺成了一團。
“你若是喜歡一個人,你會如何對他?”安柏沅問道。
“……”梨初有些莫名,他想了想,坦然道,“我不曾想過這種事,若是有喜歡的人,想必應該是默默陪伴吧。”
“嗯,原來如此,”安柏沅道,“但我會将他牢牢捆住,待在我身邊,永永遠遠。”
“……”梨初難以想象安柏沅之後喜歡的女子會是何等遭遇,他不禁有些同情。但突然他發覺自己又被安柏沅帶着走了,他現在還不知安柏沅是何居心。
安柏沅沒有畫畫了,他就靜靜的靠在桌邊,目光緊盯着梨初。
“我明日就要離開這裡,”梨初試探的說,“去陵隐寺。”
片刻的沉默,梨初預想中的回答并沒有出現,他聽見安柏沅很痛快的說了聲:“好。”
“好,”安柏沅又肯定的說,“我與你一起去。”
“嗯?你要與我一起?”梨初訝異道。
“畢竟我們是怨侶,是合作關系,”安柏沅說,“你去哪,我自然要跟着的。”
合作關系……若不是安柏沅提醒,梨初都忘了月圓之夜即将臨近的事。
梨初回避着暫時不去想這事,他猶豫片刻,還是說出了心底最在意的事:“你明明事無巨細的将我與你之間的事告知給縣令,先前還同我說與他不合。”
“嗯?我從未同他說過任何關于我們的事。”安柏沅認真道。
梨初看着夜色中安柏沅的臉,神色并未有任何戲谑的成分,難道縣令并不是從安柏沅這裡得知的?還是說縣令隻是詐了一下,然後他就傻乎乎的上鈎了……?
安柏沅依舊回視着梨初,面色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