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采完三七,确保附近再沒有落網之魚,李小寒吊着的那口氣才放回肚子裡,心跳得才像是自己的。
隻是又哭又跑,大悲大喜,情緒體力都消耗過度,十分乏力,李小寒深呼吸緩了一口氣,才說話,“爹,娘,今日采了這幾棵三七已經夠了,先回去吧。”
不然人困力乏,天色漸晚,在森林裡久留怕出意外。
聽見李小寒的話,李賢東和王氏呆呆點頭贊同,想來也是虛得很。
一家三口攙扶着從山上下來,李小寒趁機說道,“爹,等會祖父他們說分家事,如果我說什麼,你們要聽我的好嗎?”
“小寒你要說什麼?”李賢東不解的說,“你輩分小,莫忤逆你祖父,對你名聲不好。”
這個世道,有時候一個孝字可以壓死人。不見李賢東遭遇這麼不公的分家,也隻能在親娘墳前哭一哭自己的委屈,如果沒有李小寒,隻能搏命去采那傳聞中的人參麼。
“爹,你放心,隻是祖母托我問一問祖父話。”李小寒寬慰她爹道。
一時半會之間,改變不了她爹的思想,不如借一借她親祖母的名義。
果然,聽見自己親娘,李賢東不說話了。畢竟,自己親娘好像剛剛顯靈了。
一行人攙扶着回到家,李家其他人已經在家中了。
見了李賢東,正中的李生禮臉上不由露出了輕松神色:
李賢東一家三口久久不歸,他們出去偷偷找尋,偏偏聽到有人說李氏一族祖墳前傳出哭聲。疑心生暗鬼,李生禮忍不住猜測若是李賢東在祖宗墳前鬧騰出什麼事,他真的是有嘴說不清了。
好在現在人回來了,那他的名聲保住了。
隻是放松過後,漸漸地眉眼又變成惱怒:大兒子是想拿羅氏這個死人來威脅他這個老子嗎?
懷疑既起,李生禮眯着眼審視這個一直木納聽話的大兒子。
李賢東自然是沒變,甚至因為藏了三七,心虛得頭都沒敢擡起來。
還是記憶中的兒子,不管怎麼樣,終究沒有鬧騰起來。親生父子,沒必要鬧得這麼絕,讓人平白看了笑話。
短短一瞬間,李生禮的神色變幻多次,最後又變回了那個嚴肅的勤勞的慈愛的李家當家人。
若不是李小寒極專注的留心自己的祖父,還真是看不出來祖父變過。比如她爹娘,就低着頭,麻木的往前走,不敢面對,不想面對。
越過祖父李生禮,李小寒不由自主的搜索自己的堂兄李才榮,這次分家的引子之人。
此刻李才榮站在堂屋前,十三歲的少年,一身青色棉長袍,束發,身形瘦削,帶着一股農家人少有的斯文氣。隻是面色略顯蒼白,嘴唇緊抿,眼神變幻莫測。
也是,堂兄要走科舉一途,自然更在意名聲。萬一自己一家真的鬧出了什麼事,堂兄這科舉之路可能大受打擊半道夭折了。
不過,以前以為自己大堂兄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子,現如今,才發現大堂兄居然還是有名有姓的劇情人物,比自己一家子配角的配角重要多了,也有腦子多了。
說起來,也很好理解,自己爹畢竟是長子,自己娘也隔三差五的吃藥,萬一真懷上了,生出兒子來,按照族規,那家産便妥妥都是自己這一房的。沒有這一份家産,如何繼續讀書科舉。
堂兄如何能放心,那就趁着入學這個機會,趁着自己一家沒個男丁,舍棄了自己一家壯勞力,也要将家分了吧。
再看看其他人,比如廚房門口強壓着喜悅又僞裝擔憂的繼祖母陳氏,一旁的二叔三叔…………
李小寒心中歎一口氣,看來很可能是已經商量好,她爹是最後被通知的一個。也是,終究不是一個娘生的。
李小寒心中思量不停,手下動作也不慢,牽着王氏的手,把王氏送入房中,“祖父祖母,我娘有點不舒服,我先送她回房歇一會。”
李賢東聽聞,腳步一拐,也跟着進房。一家三口,竟然連背簍都不放下,躲進房中不出來了。
李生禮陳氏沒有出聲阻止,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話。
沉默片刻後,衆人散開,該幹活的幹活,該煮飯的煮飯。
沒有人關心李賢東一家,連抱怨也沒有,也是,很快就分家了,今日祖墳裡傳來的哭聲,讓穿鞋的總要擔心光腳的做出什麼事來。
再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明顯,不同的娘生的血脈,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派。
而房間裡,李小寒扶王氏坐下,然後輕輕把背簍底裡的三七根取下來,放到隐秘的地方,又把背簍裡的豬草擺回原樣。
放好三七後,李小寒見李賢東木呆呆的瞪着房梁,也不多勸,說再多也無用,這一場分家,感情受傷最深的是李賢東。
感覺也才過了一會,門外李才榮喊道:“大伯、大伯母、小寒妹妹,出來吃飯了。”
李小寒聽聲音,大堂兄的聲音已經恢複正常了。
越想這個堂兄越覺得不簡單,堂兄到底是如何操作上朱秀才入室弟子這層關系的?
朱秀才可是在隔壁村呢,平山村學堂裡有自己的夫子,雖然是一個老童生,堂兄如何越過族裡夫子拜師的?
還有什麼時候開始謀劃的呢?
是在年初沒過童生試之後開始謀劃的嗎?
還是更早之前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