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熄燈躺在床上後,一道身影突然在腦海中閃過。
想起來,她還沒見過他短發的樣子呢。大概是見不到了。
就像月見刃說的那樣,等赤井秀一死後,就輪到他們登場了。就算是她,也沒把握在赤井還活着的時候……潛伏到主角身邊而不被發現啊。
她的計劃即将開始全盤推進。把月見刃叫來也是和他商量事情。那個計劃,與其說考驗她的演技,不如說更考驗月見刃的演技。因為到時候,她大概是不需要演的。
-
事情終于是進展到這一步了。
幾天後的夜晚。赤井秀一按照水無憐奈傳訊發給他的地點,駕駛着雪佛蘭,穿行在路燈密集的大道上,直到走上昏暗幽寂的蜿蜒山路。
就像希拿當初說的那樣,黑麥威士忌,就如同背離光明、匿身黑暗的地下叛黨。城市閃耀着的光芒綴連成一片星海,被他抛在身後,越來越遠,到最後黑暗的山脈陰影籠罩了一切。
在趕去約定地點的路上,赤井秀一的頭腦中浮現出很多很多事。
他的手機号碼一直沒有換,等待着一個不可能來電的電話。離奇消失的希拿給他留下的東西很少。她曾經送給他一頂針織帽,就是現在戴在他頭上的這個。動身前他有一點猶豫,想把這頂針織帽留下,另外換一個,但是理智告訴他——一點破綻都不能露出。
他至今不确定希拿的消失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不妨礙他做出設想……假如希拿還活着,不知道這個晚上,她會不會在這附近,親自驗收他的死亡場面。
來葉山。
黑色的保時捷356A靜靜地停在另一邊山路上。被琴酒帶過來的黑澤月取下自己頭上的英式面紗帽,準備觀摩一會兒的好戲。她把手撐在方向盤上,睨了眼坐在副駕駛座的琴酒。
“倒也不用這麼針對我。先不說我和他多久沒見了,就是當初,主動甩掉他的人也是我。”
琴酒冷冷地笑了一聲,猶如針尖一般充滿殺氣的眸子盯着面前的屏幕。那方屏幕連接着帶在基爾身上的攝像器。他一手持槍頂住了黑澤月的腦袋。
被伯.萊.塔指着的黑澤月相當無奈。她真誠地感到困惑,“你到底在防備我些什麼?要是擔心我搖窗沖他大喊快跑,那你就不該把我帶過來。”
“畢竟是你以前的戀人,讓你親眼看看他的死相不好嗎。算是親身參與他的結局。”
組織的頭号殺.手穿一身比夜色更沉的黑色大衣,笑得冷酷而血腥,發自内心地認為這是一種特殊關照。
琴酒多多少少還是有點變态在身上的。黑澤月從口袋裡拿出一盒糖,挑了一顆含在嘴裡咬碎,鮮甜的口感迅速刺激着味蕾。
“那你等着看吧,我絕對會眼睛不眨地和你一起觀賞的。”
“我也好久沒見過你,誰知道你們背地裡有沒有藕斷絲連。”
琴酒倒不是真的懷疑她會做什麼,用槍指着她隻是以防萬一,畢竟能一舉幹掉赤井秀一的機會相當難得。
黑澤月沒說話。
雪佛蘭在基爾酒的對面停下。随着水無憐奈的走近,車内的監控屏幕上開始出現赤井秀一的身影。
的确是好久沒見了。恍如隔世的熟悉面龐。
她感覺車内的空氣變得悶滞起來,很想開窗透透氣,但拿槍指住她的琴酒是絕對不可能允許的。她突然之間有點想不起來,她這個時候可以幹什麼,總是……想做點什麼事的……
最終黑澤月隻是從糖盒裡又挑出一顆糖,含進嘴裡。這一盒糖甜得過頭……她一點都不喜歡……
她的表情認真起來。琴酒一瞬不瞬緊盯屏幕的同時,分出了一點心神關注身邊人的反應。
“砰——”
第一聲槍聲響起。
水無憐奈的舉動幹脆利落。子彈打穿了赤井秀一的肺部。
好快——太快了——
簡直是……太順利了……
黑澤月就在想,連她都沒有打穿過赤井秀一的身體呢……她身上的氣壓開始急遽變低。與之相反,黑色禮帽下,琴酒嘴邊充滿病态惡意的笑容開始擴大。
“你心疼了?”
面對琴酒故意問出的那句嘲諷,黑澤月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隻是冷冷地抱起手臂,看着他拿起對講機。琴酒用殺伐決斷之時特有的高度鎮靜和殘酷神色睨她一眼,一邊實時給基爾傳遞消息。
“還不快點緻他于死地?基爾。”
“可是我已經打穿他的肺了,就算不管他也最多隻能撐三十分鐘吧。”
琴酒無情地下達命令:“朝着他的頭再開一槍,這樣那家夥的生命才算完全結束。”
“了解。”
基爾一步步走過去,槍管抵在了黑澤月相當熟悉的那頂針織帽前。
又一聲槍聲響起。
黑澤月面無表情地看着監控屏幕上赤井秀一倒下的畫面。她的确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結束了。
一切都快得不可思議。就仿佛是子彈穿過人體的短短一瞬間,因為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意識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初時留下的感覺,就像一滴雨水砸在了臉上、砸在了身體上。
赤井秀一倒在雪佛蘭的座駕上。從他身體裡飛濺出來的、像不盡的溪流一樣暈染流淌的血,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