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的排查仍在進行中。
夜色漸深,酒店方另外提供了一間幹淨寬敞的套房供警察臨時辦公。被封起的第六層燈光黯淡,無人問津。
除了這一層,其它區域和樓層都在正常運作。安室透借着員工身份四處穿梭,一直在留意警方動向。觀察到第六層的情況後,他找到時機放下手中工作,悄悄翻過臨時設置、現已無人看守的警戒線,潛入了5A607房間。
房間門半掩着沒有關,屋内黑黝黝的。
安室透閃身進入,确認房間裡沒有人後,一手将房門掩得隻剩一條縫,另一隻手拿出手電筒,圈住口徑避免光線散射,用微弱的光線、速度極快地開始了對發生爆炸房間的探查。
遇害人的屍體已經被轉移了。房間受到爆炸沖擊,有少許牆皮脫落,地上全是碎塊。一隻燒水壺蓋焦黑地躺在地上,完全變形,酒店潔白的床單被鋪微微泛着灰黑。
進來不到半分鐘,安室透飛速轉動的大腦已經彙聚起了一切的不對勁。
他意識到不妙,直奔陽台而去,房間裡的燈忽然“啪”一聲全數亮起。
“不許動!舉起手來!”
房間門猛地被撞開,手持槍械的警察下一秒就沖了進來。
三道人影魚貫而入,上膛的槍口對準房間内部。最後進門的警官腳步微滞,不着痕迹地往下壓了壓槍。
驟亮的燈光下一切事物無所遁形。
金發青年輕籲了口氣,轉身,神色鎮定地舉起了雙手,唇角微微帶笑。他紫灰色眼眸被刺眼燈光徹底照亮,灼意驚人。
——被算計了。
他隻是沒有想到是警方的人。
這個現場太不正常了。他對自己制作的炸.彈威力十分清楚,他有意控制在炸毀一個房間的爆.炸規模,足以炸塌牆壁,不可能隻造成這麼小的破壞。
警方調換了他安放的炸.彈,僞造出爆炸現場。等他得知遙控炸.彈在他引爆前爆炸、察覺到蹊跷,一旦他前來探查情況,就會被破門而入的警察抓個現行。
他鎮定地掃視進來的幾位警官,目光在最後一位身上輕微頓住,瞳孔驟然緊縮,迅速滑過了一抹意外。
萩原研二!
是降谷零!
看見金發黑皮那家夥的時候,萩原研二本該有所準備的頭腦仍舊空白了一瞬。他甚至下意識就想要把槍往回收。
他首次覺得,陣平叫這家夥金發混蛋不是沒有道理的。
降谷零微笑着,視線輕飄飄掠過他,就像掠過一位素不相識者,用純良無辜的表情反問他們,“諸位警官,我可以問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未經允許出現在案發現場的人,是怎麼好意思問出這種問題的?向來長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萩原研二陷入了無語當中。
他花了點時間回想今晚的行動。雖然出了一點點小小的狀況,但基本如那位神秘報信人所預料的那樣。
暗殺行動很可能會使用炸.彈——如果發現了炸.彈,先進行拆彈工作,随後置換為威力盡可能小的炸.彈,由警方控制時間,在野澤健一進入原本的炸.彈安放處後,迅速将他轉移,再引爆炸.彈,僞裝成他已遇害。
他們無法确定暗殺者是通過什麼手段獲知野澤健一的動向,但對方一定會關注與之相關的消息,必然會很快得知他已經“死亡”。
野澤健一是帶着他七歲的兒子來度假酒店的,引爆炸.彈後尋找适當的時機,公開播放尋找走散兒童的廣播,讓藏在暗處的人懷疑野澤健一并沒有死,之後他一定會設法到爆炸現場調查情況,這個時候,警方隻要撤掉現場的看守,從明處轉入暗處,就能夠把對方抓個現行。
那個人應該是雇傭殺手,和野澤沒有社會關系,隻要在現場抓到他,他就很難辯解了。報信人是這麼說的。
他們還沒來得及以野澤健一的身份播放尋人告示,他們要釣的魚就先一步上鈎了。
“這句話應該由我們來問。”
目暮警官在最後度步進來,眼神犀利地盯住被逮了現行的年輕男人:“這裡是警方封禁的犯罪現場,禁止無關人員進入,請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安室透舉着雙手,年輕得有些幼态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屬于犯罪分子的危險,滿是無辜。瞄準他的三把手槍沒有給他造成絲毫壓力。
“您不會是在懷疑我什麼吧?我隻是對這起事件有點感興趣、想要自己調查一番的偵探而已。”
“偵、偵探?”目暮警官一下子愣住了,突然想起來,前幾天波洛咖啡廳發生命案的時候,這位年輕人也在現場做出了推理,雖然推理錯誤,最後還是由毛利小五郎解決案件的。
說來奇怪,東都的偵探們似乎有什麼恰好出現在犯罪現場的詭異能力。抛開這點不談,名偵探幫助警視廳破獲衆多案件的事情在先,目暮對于偵探這種職業還是很有好感的。
同樣便衣而來、持槍瞄準他的高木警官微松了嚴厲擰着的眉毛,顯然沒有那麼戒備了。佐藤警官略有疑惑地盯着安室透,總覺得眼前這位金發青年十分眼熟。
幾位同僚面面相觑,遲遲沒有後文。
萩原研二眼神平靜,接過話:“爆炸規模非常小,完全沒有引發人群恐慌。警方是以‘天然氣管道爆炸’為由封鎖的這一層樓,并且沒有公開受害人,請問偵探先生為什麼會對此感興趣?”
安室透壓下心底微妙的不自然,不情不願地和萩原研二對上了視線。
不得不說,出任務被警校好友當場抓住,這感覺真的不太美妙……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們好像在懷疑我什麼,但我完全可以說明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5A607房間,這裡是野澤先生的客房。他不認識我,但我卻認識他。他的夫人懷疑他和秘書有不正當關系,因為他去哪裡都會帶上他那位年輕漂亮的秘書小姐,所以他的夫人委托我來調查他的感情關系。沒想到他的房間發生了爆炸,野澤先生似乎遇害了,我想我有必要調查一番再彙報給我的雇主。
“進到房間後我發現,這并不是什麼天然氣爆炸,而是炸.彈,”安室透無視指着他的槍支,從地上撿起那隻焦黑變形的水壺,“看起來你們懷疑我是那個安放炸.彈的人?”
“不可能的,假如炸.彈是某人想要殺害野澤先生而安放的,那麼安放時間隻能在他現場定下房間後和進入房間前的這段時間。
“我想我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身為這家酒店的兼職技師,我一直都在為客人提供理療服務,直到現在才有時間來處理一些其它事情。和我接觸的客人都可以為我作證,炸.彈不可能是我安放的。”
算計他的人還是小看他了。
他當然不會毫無準備就來執行組織任務,就算不暴露他的紅方身份,他依然有辦法擺脫警方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