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記,你終究要回來。”
萩原研二平靜的語氣裡充滿了笃定和暗示。
“當然。”
降谷零不由一笑。
昔日警校五人共同許下的誓言在心底回響。他背脊筆直,走向昏暗的長廊,紫灰色眼眸熠熠生輝,萦繞着對光明未來的眺望,與無比強大的信心,“有你們在,我的靈魂絕不褪色。”
萩原研二目送他離開,良久,低下頭淺淺一笑。
他是不能再放水,不過嘛,這不是還有伊達和松田,可以讓他們給zero那家夥再放兩次水。萩原研二将雙手揣進兜裡,意态輕松,與安室透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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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沒能像計劃那樣,在清早到咖啡廳工作。
郊區的一座倉庫裡,頭戴黑色禮帽、身穿同色長風衣的男人正拿槍指着他。
披着波浪卷發的貝爾摩德身材火爆,點了根煙夾在細長的手指間,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旁觀着眼前的一切。伏特加戴着墨鏡,一身黑西裝和黑皮鞋,壯碩的身體低調地融在陰影裡。
保險栓被拉開的細微聲音傳來。毫無溫度的一雙眼睛從禮帽和銀發下露出,組織的頭号殺手冷冷注視着槍口下的獵物,“任務失敗,波本,你還有什麼想要辯解的?”
握在琴酒手裡的槍總是極具壓迫感,最輕微的響動也如同敲擊人心的急遽鼓點。金發黑皮的青年沒有絲毫慌張,甚至張揚至極地笑了一笑。
他不急着為自己辯駁,用輕松而嘲谑的語調反諷道:
“任務失敗就要抹殺嗎?如果是這樣,琴酒,我可記得你失敗的次數也不少,在将我殺死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殺死你自己?”
“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擦着波本的臉頰飛過,将他發尾帶得輕輕揚起又飄落。波本側了側臉,倉庫昏暗,他布滿陰影的眉眼毫無波動,瞳孔浸染着鐵灰色的冷感。
貝爾摩德吐了一圈煙,眼見琴酒在亂殺的邊緣,這才悠悠開口。
“暗殺野澤健一,這個任務是我轉達給你的,除了你我和boss,知道的人不超過這個數,”她攤開三根細長的手指,“或許你還報告了朗姆,那麼就是四個。條子提前得到了消息,波本你說,洩露任務的會是我們中的誰呢?”
從她幾句話中得到重要信息,波本不慌不忙地開始推測。
“這次任務我還沒報告朗姆。也就是說,知道任務的人除了你我和boss,從現在在這裡的人來看,琴酒和伏特加知情,還有第三個人……”
白井由羅沉靜的面容在他眼前一掠而過。
身為一個神秘主義者,波本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出任務。單獨行動有好也有不好,其中一點不好就是:你不知道組織什麼時候會突發奇想地派人來監視和驗收你的任務完成情況。
更糟糕的是,警方明顯提前收到了消息,情況對他非常不利。
思路飛速理清的同時,他不緊不慢地接着道:“……想必有人在調查任務完成情況吧。”
不論從哪方面看,白井由羅都非常符合這個人選。
他目前尚未查明她的身份。另一種明顯的可能也不能忽視。波本頓了一頓,淩厲下壓的眉微松,展開帶點笑意的、成竹在胸的飛揚弧度——琴酒最讨厭的那種表情。
“我聽說,有一位新獲得代号的成員,從小被組織培養起來的狙擊手,精通偵察和反偵察,任務完成率在組織裡名列前茅,前些日子被派給琴酒。我猜在關注任務進展的人就是他?”
“完全正确,”貝爾摩德拍了拍手掌,望向金發青年的欣賞笑容裡潛藏着惡意,“那麼接下去呢?”
波本想起組織裡的傳言。
某些成員除了代号外,還有一些奇怪的别稱。雖然說是别稱,某種程度上反而比代号更能反映此人的特性,身為情報組的好手,波本對這些别稱相當注意。
比如琴酒被許多人暗暗忌憚地稱作頭号殺手,貝爾摩德被稱作千面魔女,還有比如堕入地獄的天使、黑色鬼牌,以及那位新代号成員,被稱作——
“絕望角的海妖”。
雖然本職是狙擊手和行動組的成員,但據說在他那裡,隻有他不感興趣的秘密,沒有他挖不出來的秘密。傳言說他就像海妖一樣,有着讓人失去神智的魔力。
波本對傳言持保留意見,但不妨礙他将對方視為一個危險人物。
從琴酒和貝爾摩德如此迅速地得知他暗殺失敗的狀況來看,那位組織成員很可能昨天晚上就在酒店附近,通過某些渠道,知道了警方對他的暗殺行動有所準備,并将發生的事情彙報給了琴酒。
“我算是明白了,”波本無奈地一攤手,“你們三個和一個在組織長大的代号成員,加上我,知道任務的人就這麼些,你們不可能向警方洩露情報,所以情報必定是從我這裡洩露的咯?”
“承認得倒是爽快。”
琴酒冷笑了一聲,隐隐充斥着嘲諷的快意。他向來樂于清除組織裡的老鼠和害群之馬,何況這個人是他一直看不順眼的波本。
“真可惜,你現在死也能瞑目了。說出派你來的機構,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在琴酒手裡的槍,不用懷疑,是下一秒就可以收割性命、擊穿頭顱的緻命武器。波本“啧”了一聲,仍舊沒有什麼慌張的樣子。
“出任務的時候被條子拿槍指着,回來又被我的好同事們拿槍指着。怎麼,難道那位尊貴的代号成員沒有告訴你們,要不是我早有準備,這次任務我險些要被抓去吃牢飯了?”
他一一掃視過在場的三位組織成員,鐵灰色瞳仁陰沉而銳利,俊美面孔在那身鋒芒畢露、仿佛山雨欲來的黑暗氣場下遍布濃稠陰影。
“我執行更多的是情報收集工作,這次貝爾摩德轉給我的任務,我們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我隻會盡心盡力想要幫上忙。現在這種狀況,事情不是很明顯麼?”
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
“我也想知道……”
金發青年将野心包裹在甜蜜虛僞的微笑之下,唇角弧度仍舊,灰眸如刀刃般泛着毫無情緒的陰冷光澤,“組織裡到底是誰在針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