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井由羅花了大價錢買票,在發車的當天登上了那趟由鈴木集團出資打造的特别列車。流川光原本答應了她的邀約,但出發前他非常歉意地告訴她,他臨時有事不能履約了。
列車對她的吸引力頓時不如之前那麼大了,她想了想,還是抱着搜集偵探小說素材的念頭趕赴登車地點。
她碰巧遇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并不是那麼想遇見的人。
對方年輕得過分的臉已經開始變得熟悉,總是一副陽光無害的樣子,見到她時揚唇露出一個甜蜜笑容,驟然煥發出光采的紫灰色眼眸清晰寫着驚喜,仿佛見到她是一件非常讓他愉快的事情。
安室透穿着白色的立領長袖,外搭一件黑色馬甲,圓圓的撞色鴨舌帽壓着那頭燦爛明亮的金發,幾縷發絲在他走動間輕快飛揚,帥氣的面容和挺拔身軀引得路人頻頻相看。
“白井小姐,好巧!”
他笑着和她打招呼,紫灰色眼眸遙遙望她,笑盈盈的神情不經意間就流露出熱忱的意味。
人來人往的站台上,微風吹起少女的裙裾,如同吹動一支水中的粉白芙蓉。連衣裙修飾着她姣好的身形,縮小的人影映在安室透眼中。
香槟色長發的少女站在原地微笑回視,等着他走上前。
她擡頭看他,笑時彎了彎明眸,自自然然地邀請他:“安室先生也是一個人來的嗎?既然剛好碰上,我們搭個伴如何?”
在她平和的語氣之下,看見安室透的那一刻,淡淡的疑慮從白井由羅思緒中飄起。一絲念頭極快地掠過——他怎麼會在這裡?
要說這個犯罪分子來這裡單純是為了休閑娛樂,她是很難相信的。這個邀請隻是想要不經意地試探一二。
假如他懷着什麼不可告人的計劃,應該不會同意有人在旁邊妨礙他。他找借口拒絕,那大概率是很有問題的;他答應的話——
安室透唇角弧度擴大,笑意盎然地回道:“正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他才不信白井由羅出現在這裡是巧合。這次行動貝爾摩德也會參與,就讓他來探一探虛實,這個出現在琴酒身邊的少女,到底是什麼來曆。
他向她伸出手。身為男伴,應當紳士地替女士提行李。他接過白井由羅手中的方形複古行李箱,與她并行。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手上的箱子。
稍微有點沉,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該不會是炸彈吧?
幾刻鐘之後,他知道了裡面裝的是什麼。
白井由羅大大方方地當着他的面打開了手提箱。她從裡面拎出一張幾米長的雪白桌布,攤開鋪在火車包廂的桌面上,緊跟着拿出了一瓶酒、用藤編籃子裝着的水果、面包、餅幹、糖果、巧克力。她用幾分鐘的時間,行雲流水地将空空如也的火車包廂變得如同高級餐廳的晚宴現場。
一隻陶瓷淨色花瓶擺在桌子最靠裡面的地方,裡面插着幾朵新鮮的紅玫瑰,花瓶旁邊安靜地擱了一本書,是硬面精裝的阿加莎偵探小說。
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的金發青年:“……”
優雅!太優雅了!
“本來是為另一個人準備的,可惜……”
她最後從手提箱裡拿出了兩隻高腳杯,平淡的表情看起來也沒有多在意自己被放鴿子這件事。
她将酒倒進兩隻高腳杯裡,把其中一個遞給同伴。安室透的目光落在那瓶酒的标簽上——Tsipouro,齊普羅。
他不由得輕微挑了一下眉——這麼巧的嗎?
“白井小姐真的很會給人驚喜,隻是被你眷顧的那位幸運兒有點不解風情啊。”
踩一捧一的話術對波本來說是手到擒來。
白井由羅沒回應他。雖然和這個危險分子相處不多,但對他的作風總有種奇怪的習以為常。
他端起酒杯淺淺抿了一口。這是安室透第一次嘗試這種酒,果香伴随着一種獨特的麝香,口感猶如天鵝絨般綿密悠長。
“齊普羅這種酒并不知名,你喜歡喝這種酒嗎?”
“隻是剛好超市做特價而已。”
看到特價商品的時候她随手拿起來看了一下。産于希臘的酒,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晴空萬裡、碧波蕩漾的愛琴海——就像某個人的眼睛一樣。白井由羅毫無理由地就心動了,決定買來嘗試一下。
她顯然有所保留的說法在安室透眼中成了她滴水不漏的證明。
他沒有見過代号為“齊普羅”的那家夥,不知道對方是誰。但他猜想,天天出現在波洛咖啡廳、疑似在觀察他動向的白井由羅,說不定和那位組織派出來驗收他行動成果的齊普羅有什麼關系。
白井由羅始終裝出一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在摸清她的來路和目的,掌握足夠多的主動權之前,安室透也不急于拆穿她。
火車穿行在城市裡,窗外的風景飛快地轉換。與外面世界隔絕的一小方天地裡,精心打造的布景如同出演協奏曲的舞台,和諧的氣氛無聲流淌着。
安室透看向窗外,深膚色的側臉顯露出一種與他平日的活力不盡相同的沉靜優美。餘光裡,香槟色長發的少女靠在另一邊看書,猶如一抹畫中的明亮色彩,滿是歲月靜好的樣子。
他随手從桌面上拈了塊巧克力,心不在焉地想着,要想個辦法讓貝爾摩德和白井由羅打個照面,他一定能從貝爾摩德的态度中發現點什麼。
聊天有一搭沒一搭地進行着。
白井由羅靠在椅子上讀那本偵探小說。一段短促的鈴聲響了一下。安室透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眼,發完短信後他站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間。”
“……”
他拉開包廂門走出去。門被重新拉上後,白井由羅合上書擡起頭,沉黑色眼眸中閃過一道若有所思的光芒。
這麼明顯的借口,不會以為她看不出來吧。
她還是不信,安室透來這裡沒有别的目的。運行的火車發出嗚嗚聲響,瓶子裡的紅玫瑰依舊鮮妍欲滴,前一刻那種平靜安穩的氛圍卻已煙消雲散。放在深紅色的硬皮書面上的手指輕點了幾下,不緊不慢如同思索的節奏,白井由羅随手把書放下,起身也出了包廂。
列車過道裡不見人影。從窗外照射進來的光線不斷變化,明明暗暗照在她的臉上,讓那雙黑眸反射出曜石般的瑩潤光采。
除了知道安室透是個氾檌分子之外,白井由羅幾乎一無所知。但顯然,她已經有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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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号車D室的門被敲響了。
柯南、灰原和少年偵探團的幾個孩子收到了白色信封裝着的卡片,按照信上的指引到了七号車B室,正正好撞見了槍擊現場。他們以為那就是列車上開展的偵探遊戲,當列車員告訴他們遊戲還沒開始,柯南幾人急匆匆跑回事件發生的包廂,拉開包廂門卻不見被害人和血迹。
坐在裡面的是小蘭、園子和世良真純。她們說這裡是八号車。柯南以為自己弄錯了,退出去領着少偵團查驗一輪,再次拉開這間包廂的門時,裡面多了一個人。
“……泷澤先生之前說想要看看新一的照片,世良也說想要看以前的照片,所以我就随手拍了一張相片冊裡的,正好可以拿給你們看看。”
小蘭的翻蓋手機落在對面的泷澤空手上,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輕輕托着手機下端,世良真純站在他旁邊,也低頭看向手機。
手機屏幕上是一張照片,拍的是在上幼稚園的新一和小蘭,依稀可見熟悉的影子,面龐稚嫩。
泷澤空端詳着照片,歎息似的語氣十分真摯,贊歎道:“小時候的蘭真的好可愛!”
他的目光平移到小蘭身邊的男孩兒。剛才園子和小蘭已經告訴過他,照片上的男孩兒就是毛利蘭的青梅竹馬——工藤新一。
他心中微動。
就在這時,柯南幾人倏地拉開了包廂門。站在門口的柯南恰好聽見泷澤空的那句話,腦子“嗡”地一響,什麼推理案件頓時抛在後頭,一句話沖口而出:“為什麼泷澤先生會在這裡!?”
泷澤空揚起眉,倏然笑開。
他把手機還給小蘭,起身走到柯南身前,彎下腰。小男孩那張臉就像是從照片上走出來的,讓他有片刻的恍惚。他拍了拍柯南的肩膀,“小朋友,怎麼對我這麼大敵意,上次見面不是還好好的嗎?”
在他靠近之時,緊跟在柯南身後的灰原哀越發想要躲起來,恨不得整個人當場消失。泷澤空和世良真純開始注意到這個緊緊貼住柯南的小女孩。
“咦,這個就是姓灰原的女孩子吧?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聊聊呢。”
世良真純也走上前。身長腿長的兩個大人将他們的視線和去路攔得嚴嚴實實,灰原哀緊緊抓住柯南的肩膀,柯南将她擋在身後,感覺冷汗都要冒出來了。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先應付哪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