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井由羅和偷聽的江戶川柯南同時一震，瞳孔急劇收縮。白馬探托住自己的下颔，注視着她的表情，那種反應——真像是第一次聽到呢。

“對，就是你想的那個。”

《福爾摩斯回憶錄》，出現在《最後一案》的，大名鼎鼎的“莫裡亞蒂”。

白井由羅好一陣沒說話。

“你在這裡幹什麼啊，柯南？”

一句話讓她停滞的時間重新流動起來。安室透把錫蘭紅茶端過來，發現了蹲在桌子底下僵化般一動不動的柯南。柯南立即回過神來，發出弱弱的笑聲，“哈哈…我不小心把果汁打灑了……我馬上擦幹淨！”

“這種事叫我和梓小姐來做就好了。”

安室透把紅茶放到桌子上，回料理台那邊拿拖把去了。柯南迅速在桌腿内側黏了個竊聽器，把自己手上沾滿果汁液體的紙巾丢去垃圾桶。他微微側着頭，聽見白井由羅低低的問話。

那正是他想問的。

“你有沒有搞錯，那種人真的存在嗎？我們又不是活在小說世界裡。”

“再确定不過。不少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就像《福爾摩斯》小說裡那樣，他是東都地下世界的統治者。制定規則、策.劃.罪.案、提供氾檌咨詢……通過種種手段破.壞.法.制、謀取暴利。東都有一半的的士司機、風.俗.業工作者、快遞員、無業遊民，包括其他不起眼但遍布社會角角落落的民衆是他的眼線。人們把他稱作‘犯罪卿’，也叫他令和的莫裡亞蒂。”

不知從哪裡來的風洞穿門戶，泠泠吹了過來。白井由羅抓緊了自己的外套，覺得坐得太久了，頭部、脖子、手都有點僵硬。

“所以你這次來，不是來盤查我，反而是來和我共享信息的？這些事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吧，為什麼告訴我？”

她的眼神仍舊鎮定而明亮，始終保有那種謎一樣的深沉，似乎反射的光線更亮了點，猶如堅硬的黑曜石無比美麗。

“那天晚上的案子——前半段你大概已經從伊達警官那裡了解得差不多了，但後半段——你想知道我的調查成果嗎？”

“願聞其詳。”

犯罪團夥全身穿着白色防護服，為數六人，在當天白天使用槍支炸藥從銀行搶劫了大量現金，逃逸時引爆炸彈，造成了人員傷亡。

警方初步斷定，白井由羅和步美無意闖入的巷道中，被犯人擊殺的五個人正是當天搶劫案的作案人員。五人均是被同一口徑的手槍擊斃，死亡時間相近。調查他們的背景後确認，他們都是有作案前科的在逃嫌犯。

而那輛面包車，在門戶大橋出車禍，翻進了東都灣的海水裡。一并打撈上來的，還有一具頭部被嚴重撞擊的屍體，正是駕車逃逸的第六名嫌犯。

追查發現，巷道垃圾站附近的一棟倉庫是他們的據點，但是在那裡沒有發現他們搶.劫得來的大量現金。根據之前白井由羅的說法，應該是第六名嫌犯把錢全部帶走了。

從東都灣打撈出了少量紙.鈔，大部分現金不翼而飛，去向不明。

“穿着白色防護服搶.劫.銀行的案例，根據報紙上報導，去年發生了兩起，今年發生了四起，那天是第六起案件。”白馬探言簡意赅地提到了案件的前面部分。

警方一直沒有查明作案團夥，媒體将此稱為白衣搶.劫.隊迷案。當天事發後，六名嫌犯的身份已經确認。

“去年二月、三月，今年六月、九月，前面發生的四起搶.劫案組織性和效率性都非常高，目标明确，在警方趕到現場前及時撤退，既沒有産生任何意外沖突，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但十一月——就是這個月，發生的最後兩起事件中，銀行發生了爆炸。作案團體穿着白色防護服，人數與之前一樣都是6人。這會讓人下意識以為是同一夥人，但是前後行事風格非常不同。之後你被卷進去的那天，六名嫌犯作案完畢後全員死亡。”

白井由羅沉思着回應道：“你是想說，前後可能并不是同一夥人？”

“是的。而且我已經有初步證據了。從東都灣打撈出來的那具屍體，經鑒定後确認，年齡38歲，身高165cm，生前體重58kg，是矮個子的中年男人。但在那條靠近垃圾站的巷道，現場有留下腳印。屍體和腳印透露的犯人信息不相符。

“就像占蔔師是别人頂替的一樣……真正的犯人槍殺了他的那些‘同夥’，準備一具屍體放上面包車，把油門固定死，任它掉進東京灣。之後警方就會順理成章地認為，作案人員全員死亡，此案就此了結。”

“按你說的，真正的犯人已經逃出生天，他會是誰？”

“現在還不知道他是誰，但他的基本信息已經通過他留下的腳印被我掌握了。據我推測，這個人就是犯罪卿的手下，他大概是奉命去清剿後面那夥假冒他們作案的劫匪團體。

“我監聽了他們的對話，他們根本不是因為分贓起争執，演化為流血事件，沒有任何前兆，槍擊是突然發動的。‘白衣搶.劫隊’前後不是一夥人，以犯罪卿的統治力，他不可能允許别人假冒他的手下行事，我原本就是按照這個思路來追查線索的。果不其然……”

如果是對手，白馬探會是個相當可怕的對手。一旦出錯，沒有任何一個漏洞會被他忽視，也沒有任何一個失誤會被他放過。

白井由羅還在梳理思路，他轉而說起了别的事。

“那位金發服務生告訴過我，你想寫推理小說，有什麼比親自參與到案件中更有助于你的創作？如果你願意的話，請協助我一起調查。”

她怔了一下，險些沒反應過來，“我隻是剛開始創作，在這方面也沒有經驗，我不認為我能幫到你什麼。”

“潛逃走的那個戴白色面具的犯人，說不定會再次出現在你身邊。”

“就因為我告訴了他我聽過那句話，‘行動之際，記得戴好面具’？這概率也太低了。”

“目前找不到更多線索，這至少是個方向。”

“照你說的，同樣說出那句話的占蔔師沒準也是犯罪卿的人，把他這個連環.殺.手找出來，才是更靠譜的做法吧。”

“我有想到這一點。連環.殺.人.案當然有在調查，但他那邊的線索，不比‘白衣搶劫隊’這邊的線索更多……犯罪卿的手下們狡猾得可怕……怎麼樣，要加入我的調查嗎？這是一場空前的冒險，我想，應該不會讓你失望。”

這個尚未成年的高中生偵探，他平淡微笑着的眼神是那麼有力。

擺在面前的是一場完全未知的旅途，它可能崎岖坎坷，可能荊棘遍地，但他的眼神已經叫人相信，他完全有足夠的決心和從容去走完那趟路，履險如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