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歸想，波魯薩利諾的動作卻毫不遲疑，整個身體倏地化作點點金光，朝清漓身側聚攏而去。

重新實體化後的他和清漓挨得極近，近到一低頭就能聞到她身上清甜的氣息，有些像水蜜桃的果香，甜而不膩。

波魯薩利諾的呼吸微微停頓了一下，又很快恢複了正常，隻是目光仍然停留在清漓的臉上，溫柔而專注。

這麼近的距離，他能看到她潔白如玉的臉龐在燈光的映照下也泛着柔和的光芒，平日裡清澈靈動的雙眸緊閉，整個人透着一股恬淡安然，讓他不禁心生貪戀，無比希望此刻的時間能夠過得慢一點。

……

然而，摩天輪旋轉得再慢，也有停下來的那一刻。

清漓剛睜開眼睛，耳邊就傳來了波魯薩利諾的聲音：“小小姐醒了耶~”

清漓轉頭，發現波魯薩利諾在她身側，倒也沒有多想，徑自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這一覺睡得真舒服~”

“唔~小小姐最近很累嗎？”

波魯薩利諾身形未動，但眼神卻始終跟随着清漓，看着她舒展的神情，若有所思。

清漓回眸看向他，搖了搖頭，道：“沒有啊，就是這摩天輪的氛圍太讓人放松了，所以忍不住睡着了。”

倒不是說平日裡不放松，但這種感覺就是不一樣。

波魯薩利諾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微微挑了挑眉，問道：

“那接下來小小姐還想去試試别的項目嗎？”

清漓望了望四周，熱鬧依舊，可她卻沒了來時的心情，搖了搖頭，道：

“罷了，還是等下回白天的時候，我和羅賓一起過來再玩好了。”

“我要再坐一遍摩天輪，剛才都沒有好好看完下面的風景呢！”

波魯薩利諾自然不會反對，等摩天輪重新啟動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

“半年不見，小小姐的變化有點大呢~”

波魯薩利諾注視着清漓身上樣式、風格與以往截然不同，卻與周遭常人大體一緻的長裙，這樣的裝束淡化了小姑娘身上長久以來缥缈的距離感，但是……

“老夫有點好奇耶~是因為加入了紅發海賊團嗎？”

清漓聞言，扭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算是吧。”

從那次船上的大掃除之後，她就購置了一些輕便的衣物，這段時間也經常交替着穿。

看着清漓的笑容，波魯薩利諾的目光閃了閃，忽然微微欺身靠近了她，直接問道：“這段時間小小姐開心嗎？”

清漓微微一怔，疑惑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唔~因為感覺小小姐好像不開心，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波利薩利諾單手撐着下颚，神情認真地說道。

“也沒有吧……”清漓下意識否認，但當對上波魯薩利諾似乎能洞悉人心的目光，又頓住了。

随後，清漓有些洩氣地長舒了一口氣，輕聲道：

“倒也沒發生什麼事，而且我也确實沒有不開心，隻是，也沒有很開心……”

以前聽香克斯說起的時候，感覺海賊的生活很驚險刺激，好像每天都有新的驚喜，但真正接觸以後，才發現并沒有那麼美好和豐富多彩。而且，比起在海上航行探險，她其實更喜歡體驗各個島上不同的風土人情。

“我想我大約是當不了海賊的，相比于大海，我更喜歡陸地。”

等這次到了新世界，她就打算跟香克斯他們告别了，繼續她跟羅賓之前的旅程。

雖然船上的大家都很好，相處得也很快樂，總是熱熱鬧鬧的，但每每熱鬧過後，她總是會覺得寂寞，會忍不住想起不知遠在何方的師門，想念那些親人一樣的同門……

紅發海賊團再好，終究不是她的歸處。

與其如此，倒不如回到之前那種平淡度日的狀态，也免得總是被勾起過去的記憶，自己不好受不說，也讓羅賓跟着擔憂。

“而且，薩利諾……”清漓歎了口氣，悶聲道：“你知道嗎？其實這段時間在紅發海賊團的生活很像我以前在家鄉的日子，所以剛開始每天都很開心，但時間一久，又能清晰地感覺到其中的不同，于是也就開心不起來了……”

清漓的神情難掩落寞，看得波魯薩利諾心尖掠過一絲痛意，柔和了嗓音問道：“小小姐是想念家鄉了嗎？”

“是啊，我想家了。”清漓微微垂眸，坦言道：“很想很想……”

波魯薩利諾沒再問出“怎麼不回去看看”之類的話，以他的頭腦，自然不會猜不到清漓和她的家鄉之間一定有什麼隐情，否則她以前也不會從不提起自己家鄉的事。

然而，哪怕他内心同樣對小姑娘的過去深感好奇，可眼見小姑娘這副模樣，他又怎麼忍心再探問下去呢……

波魯薩利諾這一安靜，倒讓清漓有些不習慣了，忽然撲哧一笑，佯作不滿道：

“果然，夜裡不适合談心，一談起來就容易說到傷感的話題，薩利諾都怪你！呐，快點忘了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以後不許拿這事來取笑我，聽見了沒有？！”

明白小姑娘是擔心他自責，才故意這麼說來安慰他，波魯薩利諾心下熨帖，也故意打趣道：

“好可怕耶~可是老夫已經記下了呢，快要哭鼻子的小姐姐也很可愛喲~”

“波魯薩利諾——！”清漓這下是真惱了，瞪大了眼睛怒視着他。

波魯薩利諾見狀，舉起雙手，讨饒道：“哦~老夫錯了~”

“切，沒誠意！”

“唔~小小姐這麼說可太讓老夫傷心了~”

“你這家夥真是……”

……

在離泡泡摩天輪不遠處的一棟建築旁，一道沉默而高大的暗紅色身影獨自伫立，靜靜地注視着摩天輪裡鬥嘴的兩人，隐沒在帽檐陰影下的臉色模糊不清，隻露出斧鑿般的硬朗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