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時,郝北泷戴上了安王所送發冠,又讓侍女選取幾朵紅黃小花做配飾。穿上一明黃色織錦長裙,配上一件蔥綠色繡花半袖衫。她不喜塗脂抹粉,侍女便隻為她絞面修眉了一番。
雖是不施粉黛,但好在此地水土滋潤,她臉頰的高原紅已退七八。她又本是習武之人,更是血氣充盈之态。天生一張富貴容貌,如花開正豔之牡丹。
安王臉色驚訝,眼見一股贊歎迷戀之意。但不常見她這種打扮,怕她不習慣。“你覺得這樣可還好?需要換身舒适些的衣服嗎?”
郝北泷笑着輕敲了一下安王頭:“不必,一件衣服而已,我不愛講究,你也不必擔憂。”
安王與郝北泷乘車後到達渡口,登上一艘小船,船艙一蓬覆蓋,左右各四扇小窗,啟窗觀景,左右景色皆可收于眼中。
船艙中部,安王與郝北泷相對而坐。船頭坐護衛侍女各兩人,船尾有一楫一爐,搖楫者一人,燒爐煮水斟茶者一人。
安王與郝北泷乘船沿桂江一路向下,安王便一路為其介紹沿途所見山為何山,樹為何樹。若到江邊有所出名的吃食處,或是有趣之地就下船遊玩。玩夠了便再上船繼續向下。
直至戌時,天色已暗,才歸家。
回去之時,見郝北泷看着江邊燈火,臉上有幾分憂愁。安王便問道:“你可是想郝元帥了?”
郝北泷望向安王道:“隻是想到此時若是在塞北,就不見這青山綠水了。”
安王道:“有所耳聞,不見青山留一綠,萬花錦色未染成。大榮疆域遼闊,各地風景各不相同,若是有此機會,我們能一一親眼見過就好。”
郝北泷點頭笑道:“确是如此。”
若能當個富貴閑人,遊曆山河風景确是不錯,可惜此事倒是最難。我等雖是富貴,卻不可輕易離開封地。商人富貴又需多處跋涉,可惜雙眼盛不盡名利,難見風景。非官非商,卻又難得錢财行路。
安王指向江邊的酒樓,一旁有迎親的喜船,還有些煙花爆竹:“早知那日娶你,也走水路,這江岸處的煙花原是如此好看。”
郝北泷也随安王手指之處看去,“這江水映着這煙花,倒是更顯絢麗了。”
安王道:“你覺得你我成婚那日煙花如何?”
郝北泷尴尬一笑:“那日我在轎中,聽外面的聲音浩大,應是場面非凡。”
安王聽此讪讪一笑,“這轎子着實煩人,還是這喜船來得好。還有就不該有這蓋頭,新娘子若能看清眼前美景,這新娘子應更喜她夫君三分。”
郝北泷笑着點頭附和了他的說法,他心中甚是歡喜。兩人本是相對而坐,他借指美景之由,換于她身旁之位。後來聊得累了,她便靠着他小歇了一會。
賀得寶靠在忍冬的肩上輕歎了一口氣。兩人在繡坊院中互相倚着說着些閨中秘話,得寶手拿着一盤糕點,倚着忍冬吃着。忍冬一邊與得寶說着話,一邊繡着絲絹手帕。
忍冬笑道:“怎又歎氣了?你怎麼出了繡坊越發的不開心了。”
賀得寶拉着忍冬的手,“原先秋水哥哥所要得那些廢舊木頭,這幾日有一商人想要加價購買。”
忍冬不屑道:“這又如何,買賣契書都簽字畫押了。你家還能賣給别人?”
賀得寶道:“這買賣契書是與爹的賀記木枋主店簽訂的,但大哥二哥的分店并沒有。”
忍冬将繡花的手停了下來,望向賀得寶,“那你大哥二哥若是不給,供貨量可是少了很多?”
賀得寶搖頭道:“到是少不了多少。可若是大哥二哥借此提出分家,說是我們導緻了他們損失了這個單子,我爹與我娘必是少不了争吵。大哥二哥又借此為難他來取貨,我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了。”
忍冬歎道:“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富貴人家分錢難,窮困人家讨錢難。”
哎,人總是如此難過麼?我原先以為得寶應是我們幾人中最為快樂無憂的一個,沒想到,她也有諸多難事。
賀得寶點頭道:“還是秋水與多多潇灑,一個與神醫一同研究了克制天花之法。一個查罪斷案還能請神降雨。而我們就困于這黃白之物上了。”
好生羨慕秋水與多多,她們的人生才是有趣味。
忍冬啧了一聲,“隻是你困于黃白之物,我是困于賬目了。茯苓姐姐有孕,金娘子又想分出一些人去往泸州開創分店。我如今也要開始掌握賬目了,我可算知道你原先之苦了,實在是繁雜惱人得很。”
賀得寶一楞道:“你不會也要去往他處吧,你若走了我一個人怎麼辦?”
忍冬搖頭道:“我不必去,是李雲随與江言樂還有陳潤甯三人管理,再帶上十位繡娘前去,不過不知具體是何人。”
賀得寶點頭道:“還好你不必去。”
忍冬笑道:“若我要離開,我定然早就告訴你了。你這憂愁之事你想如何辦?”
賀得寶搖頭道:“我已經将此事告知他了,不知他如何應對。”
我告知有人出高價與他争這木材了,他也隻是道了句謝。不知他想如何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