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缸邊的兩個的水桶抗于肩上,“我去挑幾擔水來。”
張嬸攔住他,“你這傷好了麼,你若是走了,我真該帶他們跳河了。”
他歎了口氣,将張嬸推開,“都已半月了,早好了,隻是那醫師的規矩讓我在那做幾日小工。”
他便挑着兩個水桶,走去河邊,來回走了四趟,抗了四擔八桶水,才将院中兩個水缸裝滿。裝滿水後,天色已是暗了下來,這才有空走進屋中歇一歇。
屋裡一張一些破木拼接在一起的一張大床,上面堆着好幾層稻草,床上有兩床被子,一床破破爛爛,折在床邊。還一張略好些的,蓋在老夫婦的一對孫兒身上。
張嬸用雞蛋炖了些白菜,遞給張叔,“雞也老了,這幾日也就生了這一個蛋。吃些吧,你走來也累了。”
兩個孫兒眼巴巴的看着張叔手中的湯,張叔将湯分了一些給兩個孫兒。“我這幾日到在濟安堂吃的油水足了,這就讓他們吃吧。多吃些,長長身體。”
張嬸聽了不在說話,張叔這一日忙碌,到不感覺有些什麼痛的,這一下歇上了,到感覺肚子處有股扯着痛感。用手一摸,有些黏黏濕濕的。
心中大感不好,一時覺得頭暈。“老婆子,今日我有些累了,就先躺着休息會了。”
張嬸聽了将碗放下,又為他理了一下床上的稻草,才讓他睡下。
徐醫師與酒瘋子玩樂了半日,覺得無趣便也回了安和堂。徐醫師環顧一番屋中不見張叔,拉着秋水,“那張叔人呢?你将他放回去了?”
秋水點頭道:“師父,他說他想念家裡,我便讓他回去了。若他不回來,他那些事便由我來做。”
徐醫師頓時火冒三丈呵斥道:“你這蠢貨,我讓他留于此難道是為讓他做事嗎?這就是你所說得為貧苦之人掃清負擔?”
秋水還未被徐醫師如此罵過,一時楞了神。徐醫師繼續道:“你這将他放回,與讓他送死又有何區别?”
秋水道:“徐師父既不需要錢财,張叔也并非不講理之人,他不會因你不需藥錢,就在此鬧事折騰,放他回去又如何?”
徐醫師指向秋水,眼睛瞪得溜圓,鼻孔好似要噴出火來,“真不知道你這腦子在想什麼。看着聰明伶俐,确是個繡花枕頭。”
酒瘋子忙讓青書去找張叔登記的地址,又讓青文去将馬牽出。見徐醫師越發生氣,走上前去攔住徐醫師道:“她還年少,畢竟未見過這鄉野之民對生的漠視。我與你去張叔家看看就是。你如今責罵她也無用,今天未返必是已經出事了,此時快去看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青書将地址抄寫了一份遞與徐醫師。
徐醫師拿了藥箱後,怒罵了秋水一句便走向院外。酒瘋子拿了一份今日買的梅花糕,見秋水呆愣着流淚,便将燒鴨遞給秋水,“在濟安堂時,應是學過騎馬吧。”
秋水點點頭,擦了眼淚接過梅花糕,也拿上藥箱,便跟着徐醫師一同出了門。
徐醫師上了馬嗤笑一聲道:“你若是跟不上,也莫怪我。”
秋水嗯了一聲,徐醫師與秋水一路疾馳趕到張叔家。
徐醫師将敲了好幾聲門,又叫喚了幾聲:“有人嗎?快出來開門。”
張嬸一邊呼喊着一邊走了出來開門。“來了,來了,你們是何人?”
徐醫師道:“我是安和堂徐醫師,這是我徒兒許秋水。”
張嬸想到今日張叔所說,驚訝的看向徐醫師道:“老頭子已經睡下了,明日他一定去。今日就讓他休息一日吧。”
徐醫師滿臉怒氣問道:“他今日可做了些力氣活?”
張嬸雖是不解,但也老實回道:“他今日挑了四擔水,一擔柴。”
徐醫師望着秋水冷笑一聲:“快些帶我進去,再不去看看他,怕是今夜也過不去了。”
張嬸啊了一聲,顫顫巍巍的将徐醫師帶入房中。徐醫師走進房子,已能聞見一些血腥氣味。
秋水此時才是醒悟,問向張嬸:“張叔睡下多久了?”
張嬸道:“不久,才剛睡下。”
徐醫師看了看中的燃油燈,隻能有個見到人影的作用。便從腰間拿出蠟燭,又找張嬸拿了一個碗碟,将蠟燭插于碗中。
張叔看了徐醫師一眼:“徐醫師,你怎麼來了?”
一旁的孫兒說了句:“好亮。”
他想要走向徐醫師處,但被秋水攔下。徐醫師将張叔的衣服解開,發覺傷口已裂開一半。張嬸看着張叔的傷口啊了一聲。
她便抓着一雙孫兒在床的另一邊,捂着一雙孫兒的眼睛道:“不要過去打擾爺爺。”
徐醫師喊了秋水一聲,讓她看看這個傷口。秋水無言,見傷口繃裂的不算深,便重新上了藥,敷上了一些白糖。包紮好後才敢擡頭看向徐醫師。
徐醫師呵斥秋水道:“若不是我們今日趕來及時,他說不定就死了。他死了,你将我招牌砸了,你該如何承擔?”
秋水不敢言語,張叔道:“是我今日求小醫師将我放回的,神醫莫要責怪她。”
徐醫師也望向張叔,面色更是不善:“你若是死了,砸了我的招牌,你家這些人來我安和堂,我是一個也不會救治的。”
張叔孫兒将徐醫師推開說道:“你這個壞人,不許兇我爺爺。”
張嬸急忙拉住孫兒,又讓孫兒孫女向徐醫師磕頭謝恩。徐醫師将她三人拉起後說道:“他再做些力氣活,神仙也難救。本兩個月就要好了,如今還得多躺一月了。”
張嬸點頭道:“神醫說得話,我都記住了。不會再讓他動了。”
張叔掙紮想起來向秋水道歉,“秋水醫師,今日連累你了。”
徐醫師将他按了下去,繼續說道:“今日既已不遵我安和堂的規矩,那這次的傷也不必去我安和堂了。我與你說些養傷的要求,你們自己照顧好就是。”
張嬸急忙點頭,讓徐醫師說,自己仔細記着。
秋水給了張嬸幾付藥,一付藥煎兩次,兩次的煎的藥混在一起,然後分成兩份,早晚各喝一份。
臨走時将桂花糕連同藥遞給了張嬸:“疼的時候吃些糕點,能緩解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