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林周一瘸一拐地走了,虞韶解開衣服,倒在床上翻了個身,摟着青兒送的小枕頭便睡了個昏天黑地。
等到再睜開眼時,已經日上三竿,門外傳來短促的敲門聲,還有錢明熟悉的聲音:“虞大人,奴才給您送東西來了。”
虞韶略攏了攏頭發,打開門,奇怪道:“我才剛來紫宸殿,是誰送了東西來?”
錢明将手中兩個小小的包裹遞給虞韶,“上頭香色的包裹裡是李淑人托奴才送過來的,說是借給虞大人看的書。下面的紅色包裹是小林大人塞過來的,奴才問,她卻不說明,隻嘟嘟囔囔說裡頭是好東西。不過奴才摸着那東西四四方方的,應該也是書本冊子一類的東西。”
虞韶不料收到來自這兩人的“大禮”,對着錢明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小錢公公你跑一趟。”又給錢明抓了幾顆司花署的特色銀锞子不提。
展開布包裹,李淑人送來的是幾卷手寫的冊子,筆迹略顯稚拙,原來是李淑人當年擔任司寝一職的時候親自記錄的筆記。這可是一份大禮,虞韶妥帖地将其放好,一邊琢磨着該怎樣回報李淑人的好意,一邊打開了林周送來的紅色包裹。
《素女心經》看着封皮上的四個大字,虞韶一頭霧水,她還以為以林周的性子,送來的必定是什麼風流話本,什麼時候她竟也讀起這樣清心寡欲的佛經了?
翻開一頁,虞韶定睛一看,頓時紅透了臉,慌忙将書冊塞進了紅布包裹裡。果然是林周送來的東西,這哪裡是什麼正經經書,分明比那些才子佳人的話本子還要……還要風流得多!
虞韶将紅布包着的冊子壓在了床褥下藏好,坐回桌前翻開李淑人送來的筆記看了幾頁,才覺得臉上的熱氣漸漸散了。
李淑人入宮的時候,皇上還不過是個三歲稚齡的孩童,虞韶看着筆記中“主子睡前必飲熱牛乳一盞”“雷雨天,寝殿内留四角宮燈不熄,夜深需格外小心……”等語,忍不住撲哧一笑。人人隻知道趙煜是年少有為的君王,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原來許多年前,他也不過是個愛喝牛乳,害怕打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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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韶在紫宸殿中,熟悉着有關趙煜的一切,盡力适應着自己的新崗位。而紫宸殿中時隔多年,多了一位年輕的司寝女官的消息,也将安靜了一整個夏天的六宮激起了小小的波瀾。
周昭儀撥弄着首飾盒裡的珍珠寶石,柳眉長挑,“年輕貌美的女官?年輕是有多年輕,貌美又有多貌美?這樣籠統的描述能頂什麼用,還不快去将消息打探清楚了再來本宮面前回報!”
狹小的宮室内,錢曉曉沒好氣地将帕子一甩,“皇上十天半個月都不來後宮一次,如今還在禦前養了美人,更不願意進後宮了!不行,我着急,我就不信還算得寵的吳婕妤不着急,香兒,趕緊拿了我之前做的翡翠抹額來,咱們拜訪吳婕妤去!”
柔福宮中,許婕妤身邊的宮女春燕氣嘟嘟地走進門,小聲地抱怨道:“側殿的鄭美人又教訓起手下人了。奴婢入宮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這樣張狂刻薄的主子,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成天的雞犬不甯,鬧得咱們小公主午覺都睡不安穩。”
許婕妤目光柔和地看着搖籃中的女兒,聽見隐隐傳來的宮人啜泣聲,卻是冷笑道:“且讓她鬧去吧,她越是鬧,越是不得皇上的喜歡。如今從前被她不曾正眼看過的小宮女,都成了聖上面前的紅人,咱們的鄭美人還分不清宮中的日子到底應該怎麼過呢。”
“主子,您是說,皇上身邊新提拔的司寝宮女,是——是鄭美人手下的韶兒?”春燕驚訝地瞪着眼睛,“她當初大雪天跪在外頭發抖的時候,主子還讓我給她送過熱茶水呢,她竟也有如此的好運氣!”
“她生得那麼漂亮,又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紀,被皇上看在眼裡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咱們宮裡又要添上一位虞小主了。”
春燕努努嘴,“主子隻知道将别人想得那麼好,卻不看看,皇上也有将近小半年沒來過咱們柔福宮了。”
“你這丫頭,真是胡說。上個月中,皇上才來看過咱們華靜,還抱着公主用了午膳;前幾天也派方公公送了好多孩子用的項圈長命鎖來,你都渾忘了不成?”
“那怎麼能一樣,皇上是常來看望公主和娘娘,可是……可是卻許久沒有來留宿過了。宮裡的新妃嫔本來就不少,如今又添了禦前紅人,主子就不傷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