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父朱母許久未曾拜訪遠在郊外的蔣老師,便把蔣鶴賢當成同等分量的客人客氣相待。
朱妏妏起初夾在中間坐立難安,待到朱父開始他滔滔不絕的說教而蔣鶴賢仍保持微笑不動,朱妏妏才心安地夾筷吃菜。
蔣鶴賢知道她唯恐自己落出不良少年的馬腳,饒是如此吃完飯仍有些好笑。
“就算我抽煙被發現了,受責的也不是你。你跟着緊張擔心什麼?”
朱妏妏有心想瞪他一眼卻又不想失了禮數,隻好簡言回道:“我爸爸媽媽不喜歡抽煙的男學生,我是替你考慮。他們畢竟是大人,說了話冒犯你,不好受的還是你自己。”
蔣鶴賢插着兜正打算告别,聽到這話站住步子。
五六月的陽光照得兩人的視線都模糊而含混。
蔣鶴賢的皮膚更是白得近乎透白,視線懸垂在她頭頂良久不動。他挪開目光輕松地道别:“沒關系。你回屋吧,今天的飯菜挺好吃,我回我爺爺那替你們美言幾句。”
之後便是繁忙而庸碌的臨考生活,潮水般擠壓而來。高考最後一天朱妏妏發揮良好,她幫老師整理辦公室勤快而麻利。
老師盯着蔣鶴賢的校牌語氣微歎:“他父母不在身邊,家長會也沒能來個人,模拟成績一般,這次估計b大也困難。可惜了。”
朱妏妏剛剛沒有瞧見蔣鶴賢對題的身影,接過校牌回教室放在他空蕩的課桌。
外頭有個梳着高馬尾的女孩拎着書包找他:“蔣鶴賢人呢。”
朱妏妏認出她是隔壁學校的女生,說:“我也不知道,可能考完試就回去了。”
“回哪去,他租的房子根本沒人影。算了這是我聯系号碼,你加我,我叫夏嫣。有他的消息你告訴我。”
朱妏妏攥着手機蕩回了家,朱父還沒下班她一人做了飯吃。她捏着手機看了又看終于下定決心,不多時夏嫣就叮咚一聲給她回來了信息。
“蔣鶴賢平常住海濱公寓呀,我不知道我能去找他?”
朱妏妏盯着海濱公寓的黑字瞧望許久,然後事不關己地悶頭去睡覺。
她清楚地發現蔣鶴賢在蔣爺爺的孫子身份下有另一層不為人知的交際網。想到從小穿梭名流場的寶貝孫子在學生時代卻和三教九流雜混。
她難以想象那個慈善和藹的老人的态度。
反正朱父朱母不會喜歡這種不務正業的孩子。
朱母同事的兒子與朱妏妏同在一中一屆畢業。
等成績的那周便在醫院的辦公室幫兩位母親做事。
空閑時間聊起兩位孩子的就向專業都一陣頭大,“我家民民要報考臨床醫學,這a大就難以夠上了。可讓他委屈去a大被調劑,又不肯。b大的醫學院雖然不如a大,好歹也是分數線最好的那欄,受學校重視,就去b大吧。”
朱妏妏與母親同事的兒子相顧無言,大人的交談他們小輩不如夾緊脖子不摻和為妙。
朱母心裡一陣竊喜卻不表露,嘴上謙虛:“我家妏妏模拟一次都沒上過a大的線,她也就是b大的命呀。到時候兩個孩子在一個學校也能多互相顧着。”
回到打着空調的車裡朱母卻再三囑咐:“妏妏,你可别到處宣揚你估出來的好成績。我們最忌諱吹牛不成被人笑話,倒不如安安分分地到時候來句運氣好,來得穩妥,不遭人妒忌。”
朱妏妏深受父母韬光養晦的勸誡,連連點頭:“我明白。”
私家車穿行在烈日高照的柏油街道上,她的眼底忽而閃過“海濱公寓”四個大字。
她這時意識到考試完後有段時日沒碰見蔣鶴賢了。
朱妏妏對蔣鶴賢印象很好,可又顧忌蔣鶴賢那個流裡流氣的圈子,左右為難的返校前一日她接到了蔣鶴賢的電話。
朱妏妏拽着電話線半驚半疑,問:“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号的?”
蔣鶴賢就在那頭低聲發笑,語氣不自覺流露每個高三生放松警惕的歡快愉悅。隻是他的高興裡還掩飾着不為人所知的疲倦,仿佛樂極生悲後的空虛和寂寞時時顯露。
“隻許你知道我的聯系方式轉交給你的朋友,不許我知道你的麼?”蔣鶴賢嗓音微啞很是動聽。
朱妏妏如同被人當面拆穿窘迫不及,好在蔣鶴賢從不讓她過分尴尬,轉開了話題。
蔣鶴賢這幾日單獨去了趟麗江旅遊,匆匆返回房東告訴他房門幾乎被人敲破。
蔣鶴賢便三言兩語道明來意:“我車票買了考試的最後一天,沒趕上對分的時候。你還記得答案麼,我想和你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