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鶴賢本來在洗手,探頭出來,斜眼望着朱妏妏,微笑:“吃醋了。”
朱妏妏鼓着嘴沒再多說,可怎麼也不想放過他,扒着他的肩,把頭擠進洗手池又追問了聲:“你怎麼不替我在你爺爺跟前美言幾句。”
蔣鶴賢走出來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又低頭看了眼表,擺出了好好掰扯的架勢。
他也給跟過來的朱妏妏拿了把椅子,眼神示意:“我也想,那你不是不願意我先和我爺爺坦露我倆關系麼。你是你父母心尖上的寶貝,我爺爺混了這麼多年會看不出?他哪敢在你頭上打心思。”
朱妏妏語塞,眼神亂瞄了一陣:“算了,我也不想争風吃醋。”
蔣鶴賢不語,等她說完方回道:“本來就是捕風捉影的事,你非要從裡面找醋來灌。”
朱妏妏一尋思也覺得自己有些沒事找事。
不知道為什麼一跟蔣鶴賢對峙,從小到大的臨危不懼都化成泡影,自亂陣腳。
蔣鶴賢又說:“你要是委屈,我先跟我爺爺談了咱倆的事吧。他老人家自打退休總是無聊的很,性格也有些變了。”
朱妏妏才說:“我想着我爸媽先知道,他倆會好接受點。從我們嘴裡當面說,有隆重的感覺,否則她們從你爺爺那聽來肯定會覺得被我欺瞞了,不會高興。”
這番探讨說了不下三四遍,這還是第一次清晰地談到朱父朱母擇婿從未想過蔣鶴賢這點。
蔣鶴賢不免想到她和自己的處境,口氣也柔了一度,歎氣說:“也是,那還是聽你的。”
朱妏妏頓了頓,說道:“但我也沒想好,錯失上次的良機以後還該有什麼比元旦更正式的場合。”
高三起便出入朱妏妏家的弊端就在于此。
平日見面雖然不多卻也不少,每年随便的日子都能請客吃飯,反而削弱了嚴肅氣氛。
放在平日随意的一頓飯桌上,朱妏妏忽然對朱父朱母說,身邊的蔣鶴賢是自個的男友。
這對幾十年的夫妻恐怕感到荒唐,甚至覺得是個玩笑。
蔣鶴賢也不難猜出朱父朱母的後顧,多半和他s中差點被請退的原因相關。
一個人被一群尖子生冷眼孤立,一旦紮根進了大人的心口,就跟埋着一顆随時會爆炸的雷沒兩樣。
蔣鶴賢聽出朱妏妏心裡有根刺,不由道:“上次是我的錯。”
朱妏妏糾正他,伸出兩根指頭:“是兩次。”
蔣鶴賢看着朱妏妏平淡的神色,依他的靈敏很快能覺察她的想法必受了身邊人的影響。
他這一個月疏于陪伴,難免造成獨守空房的女友想東想西。
而後在時間的流逝裡,把一些本就有瑕疵的印象惡化。
蔣鶴賢無從下口,也覺得狡辯這種行為實在不好,便點了點頭說:“都是我的錯。”
朱妏妏心軟得很快。
但看着蔣鶴賢冷淡到似随便她的模樣,明知他的個性就是風輕雲淡,這些年做朋友時也早熟知他随時能讓人原諒而又窩氣的能力,朱妏妏仍獨自郁悶片刻。
朱妏妏說了句:“哪能,你不可能錯。就像這空調,你修不好肯定不是你的錯,是這空調的錯,誰叫它不聽你的還不好。”
話音剛落,門被敲響。
房東帶着空調修理師趕來,尋望了一番按着壁鍵。
空調應聲而響,嗡嗡地出出了縷縷暖氣。
房東訝然地說:“不愧是高材生,這點動手能力完全不輸專業的啊。”
那空調維修師傅滿臉汗水,完全看不出是大冬日臨時被拉來在寒風裡凍了一陣的模樣:“這早就修好了,哪還用得着我來。”
朱妏妏此時唇角抿了又抿。
她把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擡了維修師傅不讓他白來一趟,又拿錢主動給房東把人情做足:“這大寒天的真是辛苦你們一趟了。”悄悄對房東說,“這錢您收着給那師傅,由我來給不妥,你倆是多年相交,今天讓師傅白跑了一趟心裡過意不去,您幫我和我男人的這份情我領了。”
房東便應聲收了,她握着朱妏妏的手誇贊:“你這小姑娘嘴甜人靓,會來事,和你男人好般配,以後得空了一起去外面吃飯,交個朋友。”
朱妏妏微笑應允,回來和蔣鶴賢說了一遭。
那會兩人正前往劉娉語和楊程遠組的私四人飯局。
蔣鶴賢聽她感歎那房東是個人精,逮着機會就和a大c大的學生套近乎。
這地段的房東都不是凡人,人情世故必少不得。幾乎能當每一個快步入社會的大學生的老師。
蔣鶴賢淡淡說:“可不是麼,投入一支績優股以後就獲利翻倍。”
朱妏妏睨了睨閑閑而坐的蔣鶴賢:“我倆在别人眼裡郎才女貌相當般配,你怎麼看。”之後小聲又說,“早就修好了為什麼不早說,還讓别人白來了一遭。”
蔣鶴賢向窗外望去,車窗玻璃映着藍天和白雲的影子。
他順着視線将目光落在朱妏妏的臉上。
眼角彎出笑意,聲音不大不小極其清晰。
蔣鶴賢聲線平穩:“不然你怎麼知道你男人有多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