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鶴賢和張初雲決定完雲南的攻略方案。
張初雲有心調侃蔣鶴賢。認識一年看似從不讓步的蔣鶴賢也有今天,語氣裡滿滿的是對他退讓一步的稀罕意味。
“你既然還忘不了她,那又為什麼不再追回來。”張初雲特别不理解,挺疑惑地看着蔣鶴賢沒有變化的臉色,“你這皮囊,想追誰還不是輕易得手。”
蔣鶴賢用表情制止他不再說下去。
張初雲自覺讨個沒趣,又真擔心太言語過火把人惹怒。
他還沒目睹過蔣鶴賢發火,單看他不威自冷的氣場,其實已不難猜測這人火山爆發有多吓人。
越是沉靜收斂的人越不能惹,張初雲深知走為上策的道理。
自此蔣鶴賢去雲南前,張初雲再沒主動提過這事。
出發那天在機場碰頭,蔣鶴賢起初沒看見朱妏妏的丁點身影,還是報數的時候才看見她黑衣黑口罩黑帽子,把自己裹了個密不透風,嚴嚴實實。
她身邊的朱母亦是如此,進入登機口才放下了帽兜。
這對母女早早在蔣鶴賢登場的那刻都認出了他。
尤其是朱妏妏,瞄了他一眼便兀自看着自己登機牌。
倒是後來的雲南之旅氛圍輕松愉快。朱母瞧見蔣鶴賢帶隊能力不錯,口齒流利且擅與人交談,便多看了幾眼,私下裡和朱妏妏坐在觀光小車上竊竊私語。
“這幾年蔣鶴賢就是在做這行?我倒是沒聽我那朋友和我介紹,說這旅行社還有這麼個人物。”
朱妏妏不禁輕笑出聲,把扇子靠着朱母輕輕揮動:“除非是名動全城的大名人,否則人家怎麼會認識。”
她很少主動擡眼看蔣鶴賢的正臉。
足足七天的旅行,一貫是拍照留念自得其樂的模樣。
如果在場有熟人便能一眼瞧出他二人之間的不對勁。
隻可惜唯一相熟相知的朱母,也隻把一切異常視作蔣鶴賢肄業的後遺症。連她見着蔣鶴賢都覺尴尬,何況朱妏妏這個和他曾經一起被母校邀請出席的人。
蔣鶴賢時不時地就收到張初雲問他情況的信息。
他擇選其中幾條平淡回了。對面生了一肚子悶氣也隻得忍,畢竟是他有求于人。
況且蔣鶴賢的性子素來如此,他保留着一切,不讓人過分深入他的内心,每個靠近他的人都不免氣餒。
張初雲越發好奇照片上和他頭依偎着頭的女人。
什麼樣的女人能打開他緊閉的心房,讓他露出發自内心的微笑。
蔣鶴賢安排的酒店坐落在著名景區附近,每天出行,難免在一條廊上碰面。
朱母在一次吃早飯的間隙與蔣鶴賢碰上。她到底多活幾年,多吃幾顆鹽,能用着最自然的語氣和蔣鶴賢道家常。
從這些年蔣鶴賢在哪謀活,到他當年的肄學原因。
長輩們總樂此不疲地窮追猛打。
蔣鶴賢毫不避諱這些年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問題,态度一如尋常,連作答也有标準公式套用:“爺爺去世後諸多事生。”
朱母未料及蔣鶴賢如此敷衍,原本還存了幾分好感的心登時涼了半截。
毫不掩飾地皺眉,她直截了當地問:“你的生活态度就是這麼随便麼,妏妏今年快畢業了,而你呢。蔣老師若在天有靈,一定不願看你淪落至此。”
蔣鶴賢正低頭在備忘錄分着明日名單,眉毛也沒揚一下,笑起來和以往那副半真半假沒什麼兩樣。
他聲音寡淡而沒帶感情,頂多眼角微彎:“我自己負責一切行為後果。”
朱母再沒自讨無趣,其實細琢磨蔣鶴賢那話也并非欠缺禮貌,敏感的人卻能感覺那不适所在。
像被賞了巴掌還不能說壞。
與蔣鶴賢對話就這點不好,被氣到内傷的永遠不會是他。往往是他太會暗語傷人。
蔣鶴賢曾在高中吃過這張嘴的暗虧,如今又隐隐有朝向那壞趨勢的發展苗頭。
沒了管控他的人,他整個人都如朱妏妏當初預言的往下滑。
一回頭,撞上了不知何時靠廊而站的朱妏妏。
許是她碰巧從電梯出來,悄無聲息地圍觀他怎麼“欺負”了朱母。因而朱妏妏的眼神也不友善,冷漠裡微微帶着他不熟悉的憎惡。
蔣鶴賢不覺愣了愣,提起嘴角,說了這幾天唯一一次對她的開場白:“你什麼時候在的。”
朱妏妏這回隻默不作聲,從他肩膀擦過準備離開,目的地分明是她和母親在盡頭的房間,走着走着卻想用力奔跑,省得後頭男人的目光太芒刺在背。
蔣鶴賢筆直地站在她身後數米的紅毯上,蓦然地張了口,将她喊住:“朱妏妏,我這些年之所以這樣是有原因的。”
朱妏妏背脊頓時僵了僵,胸膛起伏了幾次。
她才穩穩地吐出口濁氣:“夠了吧。你是想說你怎麼進修口才班,專程來對付我媽媽的嗎。她剛剛隻是想關心你,而你那麼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