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熱心卻容易洩話的徐姐,身體力行地表示她站朱妏妏這陣營。這幾次她都與那姓陳的擦肩而過了,也從未正眼打過一次招呼,也算種表示。
此外還有那種随大流而不做聲的中立派,朱妏妏也懶得揣測這批人的真實想法,隻覺得表面功夫做足,平日再與這些人搞好關系即可。
要論深交那肯定是一個沒有。但她苦心積慮維系的人際圈,好歹不會讓這種人在明面上落井下石,就是萬幸。
私下再和女同事們喝咖啡吃飯的閑餘時間,透露兩句朱妏妏如何因小陳那封看似匿名實則傳了遍的不實郵件,生活造成困擾。
往往是全部門流言蜚語的起源地的茶水間,就在朱妏妏的機關算盡裡總算悄悄轉變了立場。
朱妏妏在咖啡的泡影裡看見自己繃緊的唇角,悄默默地掩去微笑。
然後像每一次做背景闆那樣,聽着同事們議論今晚的音樂劇,又或者明晚和誰誰的約會該穿哪條裙子。
音樂劇結束已近十點,朱妏妏正想着去看一眼蔣鶴賢再回家。早晨見他臉上的痕迹淡了許多,不似醫院那天的明顯。
就聽得譚琦玥神神秘秘地湊到自己耳根邊說了句:“你猜我今天遇見誰了,我也不和你賣關子。就是你那沒戲了的績優股,談醫生。這醫生品性不錯,特意要我替大夥兒解釋一句。你倆也就一開始相親階段相敬如賓了幾回,後面他就知難而退也不想再打擾你了。這不就是變相地再給你澄清麼?”
朱妏妏早在同事間耳聞談言民的這項義舉。
回來說給父母聽時,向來謹慎心甚強的朱母也沒了言語。
因為在這風波來臨最嚴重的那段時日,她一直堅信,憑他們和談家兩家之前鬧得那麼不愉快,難保談言民不聽信談母的挑唆對她家有了偏見。
再或是談母那人,和朱母在孩子相親破滅之後,總相互暗地較勁誰家孩子過得更好。
談母近日明明得了一個可以放肆奚落的大好機會,仍始終一聲不吭,沒有一次對這事發表過意見。
朱母那會兒的神色也和此時譚琦玥差不多。百般變幻之後徒留一聲歎氣:“民民是個好人,畢竟這不實謠言裡雖沒出現他的大名,但稍微了解的都知道……”話盡于此,不再多語。
朱妏妏倒沒朱母這麼百感交集。她知道談言民人不錯,所以早早知道他不會出面多說什麼。
再加之談言民心裡更清楚,他和朱妏妏一直處于“止于禮”的階段,更無所謂的兩條船這麼荒謬的事情。
譚琦玥大約是覺着绯聞中的小蔣總不太符合她對于朱妏妏前男友的印象。
常常趣言說,沒想到朱妏妏會喜歡那麼個冷冰冰的人。
末了,譚琦越倒還挺良心地添加一句:“我算是知道你之前怎麼看見這蔣鶴賢就不太自然,原來是前男友。”她啧啧啧,然後帶着高深莫測的表情瞧着朱妏妏毫無所動的臉。
“你沒覺得你那相親前對象,和你這前男友。哦不應該是複合了的現任男友,有點敵視感麼。”
朱妏妏也能猜出她接下來想說什麼,而未搭茬:“都是你的錯覺。”
譚琦玥揚眉:“我想最近談醫生肯定沒主動和你聯系過,也沒問過你這事情。你知道為什麼嗎?”
朱妏妏确實一直以為,談言民是顧忌她和蔣鶴賢現在的關系,所以主動避開聯系來避嫌。
她對此興趣缺缺:“那又怎麼了。”笑着看譚琦玥,“别賣關子了,你不就是想說他這人很适合結婚嗎。”
譚琦玥竟也不反對,就徑直大大地點了個頭,甚至拿胳膊捅了捅她的手臂,真心實意地勸她再好好考慮:“我覺得他是對你餘情未了,所以近鄉情怯呢。”
她說完頓了頓又不無遺憾,“隻可惜鬧過這麼一遭子,妏妏你最近還是像個尼姑一樣,把所有感情轉為地下戀來得清淨安全。”
朱妏妏笑着錘她一記小拳,把工作人員送的海報塞到她手裡:“無聊。”
嘴上這麼說着和談言民已經全無關系了。回家後,盯着談言民的聯系方式終究沒撥過去感謝他的所作所為。
等風頭過去了,再請他吃頓飯專門道謝為好。現在把他牽扯進來那真不夠地道。
她剛剛特地掉頭,轉去了蔣鶴賢房子,卻不見有人。直到回家時,給蔣鶴賢發的那條訊息也沒被理睬。
朱妏妏就沒再管,自顧自去洗澡上床睡覺。第二天方有了蔣鶴賢的回複,瞄一眼時間,竟還是淩晨一點回的内容:
抱歉,我剛剛不在家。
朱妏妏沒有回。
後面跟了一條:“你走了麼。”
深更半夜時隔三個小時的回複,多少帶着點惹人遐思的不好揣測。要麼是他在半夜工作所以不能及時回家。要麼就是他那事兒實在忙得厲害,連手機信息也不能瞧上一眼。
朱妏妏扭頭看見自己昨天在超市給蔣鶴賢帶屋去的一大袋子東西。歎口氣又走去,把袋子口紮起來。
照例上班本該是風平浪靜的一天,下午會議開始,朱妏妏在洗手間獨自複盤待會兒要講的幻燈片。
一時入神地搓了洗手液洗手,都忘了水流嘩嘩聲。
從旁邊伸過來一隻男人的手把朱妏妏身旁的紙巾抽出來,不忘回複:“差不多了,你再沖下去,這兒就跟水漫金山似的。”
朱妏妏忙挪開手,隻見那水聲也應聲而停。
她瞧了眼擦手的小陳,回想起他那些又不恥又下流的手段,嘴角帶笑勾起一個不冷不熱的弧度。
這是時隔多日後,第一次雙方正面交鋒的私人相處時刻。盡管隻有兩三秒,朱妏妏就筆直向他旁邊的那條通道走出去。
小陳被她這種看垃圾似的眼神激得氣不太順,往前走了幾大步來,拽住她胳膊。
小陳質問,“你裝什麼呢,這幾天私下裡沒少說我壞話吧,我隻不過做了和你一樣的事,我倆有什麼區别呢。”
朱妏妏用力抽自己的手但沒成功,又盯着小陳才慢慢威吓到了他,能得以脫身:“你說什麼呀,我不太懂,請讓一讓,我得去開會了。”
小陳瞧四下裡沒有人,就更大膽了幾分。朝朱妏妏一步步走近,卻在最後關頭停住步一把關上了身後的門。
堵住朱妏妏的前後去路,将她關在隻有兩個人的密閉空間。
他伸出一根指頭來,對着朱妏妏威脅:“我警告你,你别再在你那些姐妹跟頭嚼舌根,不然等我把蔣鶴賢包養你的謠言傳出去,我倆都别想好過。我在這公司待不下去了你也跟着我陪葬,懂麼?”
朱妏妏蹙起眉直視他,也不再維持往日表面裡的和氣和好脾性:“你以為我會怕你的威吓嗎。”
小陳淡淡說:“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和那叫蔣鶴賢的有一腿,他一開始不還裝是你男朋友麼,我以為是你那個相親對象呢,好啊,原來你倆早就是狼狽為奸,奸男淫.女。”
他低下頭用溫熱的氣息折磨朱妏妏,越是知道身前這女人慣會僞裝,就越看她不爽。
“裝得這麼清純幹嘛呢,我郵件裡哪點說錯了。你現在别得意,包養不包養的全憑我一張嘴,我這人光着腳不怕穿鞋的,但你到時候還能像現在這麼淡定為自己四處遊說真相嗎。我就告訴你吧朱妏妏,我不僅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是個出軌女,我還要讓所有人相信我,你是個不要臉的二奶,就算這不是真的又如何呢,我忘了告訴你我和我們市的記者關系都不錯,到時就不是我們公司内部傳傳那麼簡單了。”
朱妏妏深吸一口氣,扔開他那隻湊過來的手,随後彎腰從他臂彎裡退出去。
即便在此時她也因這是在公司,知道陳同事不會真的亂來,鎮定少許。
看着他那張魚死網破的表情,朱妏妏就更有種想抓破他的臉的沖動,說:“你何必這麼恨我呢,就因為我沒看上你?”
小陳當即如踩了尾巴亂叫的野貓一樣,氣得直喘粗氣。
最後,他惡哼哼地抛下了一句狠話:“你趕緊收手,别再在你那幫小群體裡給我造是非了。否則咱們就在明日新聞頭條見吧,你看蔣鶴賢那人會不會保你。到時候把你一腳踢開,你跪着哭着求我要你我都瞧不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