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息比風吟更謹慎一些。
他沒有貿然登上吊橋,而是丢出了劍鞘,又往上附帶了一絲自己的靈力,讓其代自己試探吊橋的深淺。
劍鞘安然去返,沒有異象發生。
沈蘭息這才由着風吟牽引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上這座有些古舊的橋。
橋上未見人迹,多見的是風痕與塵埃,兩人走了少頃,又發現四處挂着些不太顯眼的蛛絲。
绫羅窟周遭沒有一絲生靈存活之氣,如果沒有蜘蛛,哪裡來的蛛絲?
沈蘭息設想了一下附近确實有生靈的可能性,竟覺得能在這地方活下來的生靈,甚至可能比绫羅窟本身還要兇殘。
他心中隐隐不安,并非面對未知和險境而心生恐懼,而是感覺自己離真相更近了,卻未必做好了迎接真相的準備。
橋的兩側一片漆黑,既沒有發出一絲光線,也無法借助周圍的光看清裡面藏着什麼。
橋面越走越窄,風吟不由地已經走在了沈蘭息身前,兩人一前一後,相伴着同行。
風吟忽然出聲提醒道:“沈蘭息,你要小心。”
沈蘭息原本心中諸多思緒,聞言,隻是應道:“自然。”
“我受星霓海庇佑,在海底雖不是無所不能,但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在這裡殺死我。”風吟語重心長地說道,“你不一樣。”
沈蘭息輕笑:“你不希望我死?”
“你的願望和星霓海有關,我想先了卻你的心願。如果可以,我也願意看見你一直活着。”
“除非你的子民需要,紅塵的神族需要,否則你不會輕易取走我的性命,是嗎?”
“不是。”風吟蓦地停住了步子,“你固然沒有我的子民重要,但還是比那些陌生的神族後裔們,要更重要一些。”
“為什麼更重要一些?”
風吟的嘴唇動了動,她答不上來。
不過很快,他們就将這個問題抛之腦後了。
因為吊橋兩側的漆黑之中,猝然冒出了無數白色的氣泡。
浮現,破裂,浮現,破裂。
氣泡破開後的碎片拉扯出細密綿長的白絲,在空中扭曲粘連,形成了一張巨大的蛛網,撲落在了吊橋上兩人的面前。
沈蘭息将一把匕首放在了風吟手中:“星辰環你還沒熟練操縱,帶着這個防身,會更穩妥一些。”
“放心,我不會有事。”
“受傷恢複也要很久,萬一魔族趁機入侵千胤城,你的子民就麻煩了。”
“在理,那我就借用幾天。”
兩人不知蛛網來意如何,大抵是惡意居多,于是謹慎地退後了幾步。
果然,那蛛網上飄起一條長絲,自己編織了幾下,就織出了一隻慘白色蜘蛛的輪廓,又過了不久,蜘蛛成了實心的,停在網面上,不懷好意地俯視着橋上的兩名不速之客。
“是海噩蛛。”風吟淡淡說道,“它們一般性情急躁,喜歡吐出蛛絲,快速攻擊,但是不久就會乏力,隻要能避開蛛絲,拖住一陣子就好了。這隻修為比較淺,我們能應付。”
“明白。”
話雖如此,橋上狹窄,他們避無可避,也不便退回入口處,隻能操縱法器擋下海噩蛛的攻勢,再尋找機會繼續前行。
海噩蛛果然一連吐了六七條蛛絲,沈蘭息操縱不孤劍切斷幾條,星辰環又飛至蛛絲周圍,将它們逐一粉碎,不留一點餘絲。
蛛絲除盡後,原本從天而降的海噩蛛無處可去,反倒向着橋的對岸逃了。
趁着吊橋上沒有出現新的怪物,沈蘭息拉緊了風吟的手,錯身而過,帶着她上了不孤劍。
橋的上方也有瘴氣,所以不孤劍隻能低飛,帶動的勁風揚起了橋上的一層塵埃。
不巧,眼看着兩人就要到達對岸,前方卻忽然冒出了許多隻和剛才一樣的海噩蛛,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兩人心知這一出不會是什麼硬仗,便早早放出了法器,打算以快求勝。
不料蛛群吐出的蛛絲量并非落單的蜘蛛可以比拟的,加上這些蛛絲上似乎有些他們之前未曾察覺的,能夠限制法器效果的作用,所以不孤劍和星辰環上逐漸覆蓋上了一縷一縷的蛛絲,最後積攢得多了,甚至把法器外面都裹了個嚴嚴實實。
“大意了。”沈蘭息将風吟護在身後,然後捏了一個劍訣,正打算讓不孤劍掙脫蛛絲的桎梏,不料吊橋在此時晃了一晃,他飛快向身後看了一眼,隻見原本完好的橋面,不知何時開始崩壞瓦解,眼見着就要從中間斷開。
而來時的那條路上,竟也出現了不少海噩蛛,已經在朝着兩人所在的方向吐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