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離開時,真的就有人帶着兩萬兩白銀來買畫了。
離夢洲的人,還真是不缺錢。
風吟小聲提醒:“沈蘭息,你要是真喜歡這幅畫,回頭我們帶夠錢再來島上找剛才買畫的人,加錢買走就是了。”
沈蘭息輕笑一聲:“畫不重要。在店裡的時候,我并非隻是看了畫,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風吟問,“那今天呢?”
“喏,客棧就在前面。傳說中離夢洲不僅盛産海洋珠寶、畫作、海上風物志,也多産香料,其中近半可以用在烹饪上,有些是幾道失傳名菜的必備佐料,古時候的人要買些來自離夢洲的香料,可不容易,想自己出海找到離夢洲,更不容易。反正我們人已經在這了,去試試?”
“好,正好我也餓了。”
兩人去了客棧二樓的雅座,點了滿滿當當一大桌魚蝦、蔬菜和點心,店小二剛把菜端上來,風吟就被香氣吸引了。
某種程度上,她意外出現在離夢洲,多少有些因禍得福的意思。
雖然換成别人經曆這一切的話,未必能活着來到這裡。
她剛舉起筷子,窗戶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奇怪的響聲。
像是什麼模樣奇怪的野獸的哀鳴,就算沒有親眼看見聲源,也能腦補出獸類受傷之後,寂寥地舔舐傷口的畫面。
這響聲出現的時候,周遭的一切其他聲音都消失了。
客棧裡的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身體一動不動的,好像時間在這個空間裡停滞了。
風吟伸出筷子,夾住了菜。
她覺察到了旁人的視線,轉頭看過去,正好對上店小二詫異的眼神。
店小二的眼睛睜得又大又圓,雖然他保持着手裡端着盤子走路的姿勢,四肢紋絲不動,但他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着,一邊打量着風吟,一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風吟環顧四周,看了看周圍的其他人。
他們也都是看起來被定住了一般,實際上隻是自己主動保持了之前的動作姿态,刻意地靜默在了原地。
她對上了沈蘭息的視線。
沈蘭息小幅度動了動手指,向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好吧。
做個,木頭人,也,挺好的。
風吟保持着夾菜的動作,也靜悄悄的,不發出一絲一毫的動靜。
野獸的哀哭聲自遠處而起,原本隻是纏綿凄切,又暫停了不久,變成有一搭沒一搭的啜泣聲,再後來,又變成哭天搶地的哀嚎,在沉寂的離夢洲集市街道上顯得有些詭異。
哭聲近了之後,風吟以餘光看見,窗外有一個蹒跚的黑影,東倒西歪地從街道的一邊爬向另外一邊,它從外面熙攘的人群中經過,倒是一點也沒碰着他們,識趣得很。
人們也任由黑影在其間穿梭,沒有一點反應。
風吟的手有點酸了,她忍了忍,看周圍的人還是一動不動,自己就也那麼僵持着,桌上的菜聞着原本香氣四溢,現下熱氣消散了些,也開始變涼了,實屬暴殄天物。
過了好久,哀哭聲沒了,外面的街道又熱鬧起來,該遛彎的人繼續遛彎,該吹拉彈唱的繼續吹拉彈唱,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秩序中去。
“那瘟神可算走了。”店小二放下了手裡的菜盤子,給兩人換上了一份新的熱茶,“兩位,出門的時候是不是忘了帶上烏木符,還好小店備了許多,您二位收好,千萬别大意了。”
風吟不知道這人在說些什麼,就沒理他。
倒是沈蘭息又有一茬沒一茬地和人攀談起來,胡扯了幾句:“這是自然,隻是内子一碰烏木,身上就會起紅疹子,久了之後,還會留下疤痕,所以我們也不敢時常帶着。”
“哎喲,這可是要人命的大事。我們肉體凡胎的,難免有抑制不住發出動靜的時候,引來那妖物,就危險了,隻有守護神留下的烏木符,能讓我們紋絲不動,安靜得像睡着的螞蟻一樣。就算您自己不想,也多為街坊鄰居想想,尤其是萬壽節,總不能讓大夥兒明兒一早不是自己躺着,就是給家人朋友收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