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之前在吊橋上出現的那個人影？”沈蘭息問。

風吟颔首：“穿着紅衣，神力萦身，看着不像是凡俗之人。”

“希望隻是海底空間錯亂留下的殘影。”沈蘭息沉吟道，“如果有人能在海底迷宮和離夢洲之間來去自如，我們可能需要知道此人是敵是友。”

風吟望向了人聲鼎沸的街道，淡道：“不是殘影。”

離夢洲正處于它最盛大的節日之中，這個節日的名字叫做，萬壽節。

在當地人的認知裡，他們的城是一座建立在遠離紅塵的島嶼上的石頭城，這裡幾乎左右的建築都是用完整的或是拆解又拼湊好的巨石搭建起來的。

離夢洲目前所在的這片海域名為無盡之海。

在這裡，有一個流傳很久的說法，這座城裡的生民早在幾百年前就被海妖看上了，海妖想把大家都作為進補的口糧，隻是礙于早有神族在此地設下了強大的屏障，才使得當地百姓能夠一代一代地繁衍下來。

也正因此，離夢洲人自願和神族結下契約，世代遠離紅塵，在島上謀生，隻有少數被選中的年輕人，才能在每個月潮汐降下的時機，乘船出海，越過拼湊了相隔數萬裡之遙的海上傳送口，前往最近的口岸，隐瞞自己的身份，和島外世界的人進行貿易。

庇佑離夢洲的神族不喜歡任何供奉，希望人們為自己的喜好而活，所以島上的萬壽節不是為了祭祀神族而慶祝的，而是一個，讓人們對着每年最美的月下潮汐舉杯的節日。

他們一般會祝福自己，不要成為喪生在海妖之口的最後一代人，然後再祝福每個月出海的勇士們，希望他們能為同鄉們找到通往自由的路。

風吟和沈蘭息在離夢洲走了許久，發現島上沒什麼人不多的地方，從城門口一路過來，建築都很新，行人的衣着雖然款式古舊，但都用材考究，看着合體舒适。

島上的物産足夠豐富，尤其是海獵給他們帶來的珍寶在外城價值千金，所以這裡的人即使随随便便地生活，也能過得十分滋潤。

除了必須依賴神族的庇佑，不能遠海捕獵，要通往外界隻能經由神族設下的傳送陣，以及沒有自由之外，似乎沒什麼不好的地方了。

風吟在首飾店逛了逛，裡面的奇珍流光溢彩，精美絕倫，是陸地上難得一見的。

她不便逗留太久，又見天色将暗，便提議先找一家店住下。

兩人問到了城裡最好的客棧在哪，就直接前往，途中經過一家書畫鋪，風吟匆匆一瞥，不由得被最外面裝裱好的畫作吸引住了目光。

“姑娘，畫上的是離夢洲守護神的背影，你應該也認得這幅畫，作畫人是島上最有名的東方老先生，他曾經親眼見過神族，所以福澤深厚，足足活到了兩百歲才離世。得虧今天是萬壽節，店主才願意将畫拿出來售賣，你要是有誠意，現在拿下它，好過其他人來了，先你一步買走。”一個書生打扮的人從店裡走出來，慢條斯理地向風吟遊說了幾句。

風吟走近看了看，隻見畫上一左一右，一男一女，一紅一白，共有兩個身影，望其風骨，确實有幾分神族的意态在裡面。

她盯着那一襲紅衣看了許久，隻覺得和自己不久前看見的人影相似極了。

沈蘭息記得風吟之前提過的紅衣人影，大緻明白風吟對這幅畫的關注是出于什麼目的。

他也跟着走了過來，問那書生：“這畫怎麼賣？”

書生比了兩根手指：“兩萬兩銀子。”

風吟回想了一下，剛才首飾店裡顆顆飽滿圓潤的珍珠項鍊，珠子有人的眼珠子那麼大，也不過五十兩。

放在平日裡沒什麼，但這一路颠沛流離，他們都沒帶多少錢，總不好強取豪奪。

沈蘭息漫不經心道：“這畫确實難得。”

“那是自然，離夢洲雖然按守護神的吩咐，不設任何神像神龛，但神族在大家心中的地位，二位想必也清楚。唯有親眼見過神族者，才能以神族入畫，見一次，隻能畫一副，這是離夢洲畫行不成文的規矩，可惜東方老先生雖然是島上唯一一個見過神族的人，也隻是見到背影而已。”

沈蘭息一笑：“我們二人囊中羞澀，不過能聽閣下說起這畫的淵源，心中也是歡喜的。如果店家不介懷，可否容我走近一觀？”

書生拱了拱手：“可以。也算投緣，不必客氣。”

風吟有些不解，杵在一旁看沈蘭息挨得離畫極近，表情看似十分認真，倒像是真的能對畫作有一番品評。

他伸出手指，隔空從畫上撫過，俨然一副愛惜此物的樣子。

然後，沈蘭息對着那書生将畫作誇了一遍，還挺有理有據的，兩人就東方老先生的家世淵源攀談起來，又掰扯到離夢洲當世的幾名畫家的風格上。

書生聊得性質起來了，又從裡間翻找出幾幅珍品，說是哪怕客人不買走，也可以看上幾眼，多品鑒品鑒。

沒多久，沈蘭息說天色已晚，就向書生回禮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