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如棋走到于清安身邊,剛剛叫了一聲,就見有幾道視線掃了過來。
顯然,“大師姐”這個稱呼落在一個築基期的菜鳥身上,顯得十分違和。
如棋微微抿了一下唇,壓低聲音說:“大師姐,你覺得四師兄能赢了嗎?”
于清安目光落在台下,“比賽這種東西,不到最後關頭,自然不能輕言勝負。”
這是能說的嗎?
裴時,箫明塵還有那個處處看她不爽的宋璟正抱劍站在她身後。
如棋“哦”了一聲,也沒再問,而是認真觀看起了比賽。
她表情認真,心卻高高提起:端木師兄沒了劍,又才金丹中期……根本就不占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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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不用劍,我用了,豈不是要被人說勝之不武。”陸遠洲把劍收入儲物戒中,對着端木臨的面門伸出一隻手。
隔空從他身後不遠處的一棵生長在山壁的矮樹上折了一根樹枝。
樹枝被無形之力吸引,險險地擦過端木臨的側臉飛了過來,被陸遠洲輕飄飄地握在手中。
端木臨身形未動,就靜靜地看着他的動作,立如蘭芝樹。
樹枝上開滿了粉色的花,上頭還帶着點兒清晨的露珠,被他捏在手中,搖曳着,散發出縷縷輕盈的香氣。
隻是香氣還未散開,便霎時被陸遠洲釋放的劍氣絞得一塌粉碎。
“随你。”端木臨話音剛落,便率先發起攻擊。
突然漫出的寒氣,給擂台的表面渡上了一層寒冰,周圍湧動的空氣似是被凍結了一般,滞停了一瞬。
粗糙的樹枝也被附上了寒霜,莫名讓人覺得鋒利,森寒中帶着極緻的危險。
他們二人這個組合,本就引人注意,見他們竟然隻以樹枝為武器,台下不少人紛紛驚歎。
“天之驕子果然同我們普通人是有所區别的,沒把好劍,别說打架了,我除草都費勁。”
“端木師兄怎麼第一場就對上了陸師兄啊?”
……
台上端木臨一襲白衣同劍影交錯,織就成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可大網中間的陸遠洲似乎對此視若無睹,身姿不動如山。
他把樹枝如劍般豎立在身前,在凜冽的劍勢中長身玉立。
他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嘴角始終挂着一絲微笑。
金丹中期對戰半步元嬰,一般天之驕子費些功夫都可以做到,可若是你的對手同樣是天之驕子呢?
端木臨微微皺眉,他感受到陸遠洲周身開始醞釀的劍意。
此刻的陸遠洲就像是一根被繃緊的弓弦,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發出來,而箭尖鎖定的對象,是自己!
端木臨淩空向後翻身,樹枝在他手中十分輕巧靈活,如臂使指。
劍影從一化二,二化三,三化萬千,在端木臨身前層層疊疊,宛若一朵由白色劍影組成的冰昙花。
台下弟子皆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不肯錯過每一個細節。
陸遠洲感受着虛影的劍鳴,饒有興緻一笑,“師弟若是與我乃同階之人,會是一個棘手的對手。”
言下之意,目前你還不夠格。
端木臨不擅長同人言語争論,看着陸遠洲的眸色沒有變化。
他自然知曉他們之間現在有所差距,可那又如何。
陸遠洲動了一下,速度快如閃電,身影還駐留在原地時,浪濤一樣的劍光就鋪天蓋地撞上了端木臨的劍影。
他隻出了一劍!
劍出氣勢如虹,劍走宛若遊龍。
端木臨把靈氣注入樹枝,把劍影催發到極緻,冰昙花緩緩振動,微合的花瓣劍影陡然綻放,爆發出璀璨而刺眼的白色光芒。
觀摩的弟子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到被白光刺入眼睛,才紛紛遮擋回避。
他們心中極度緊張,又湧動着難以抑制的興奮,劍的對決,可以極簡,若青涯祖師一劍平山川!
也可以極其絢爛,一劍飛花九洲同。
待到塵煙散盡,台上仍然伫立着兩道修長的身影。
于清安微微蹙眉,定定地看着端木臨。
他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輕松。
仿佛在印證她的預料一樣,端木臨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手中凝滿冰霜的樹枝霎時爬滿蜘蛛網般的細小裂痕。
端木臨臉色發白,喉嚨裡的鮮血哪怕咽了下去,也還有一絲從唇邊溢出。
靜,氣氛凝重的靜是能禁锢住衆人的呼吸的。
風無聲揚起衣角,二人眸色如常,眨眼便又戰到了一處。
如棋見狀有些不忍心再看,她悄悄靠近了于清安,似乎能從中汲取到一點力量與溫暖。
“你害怕嗎?”于清安的眼睛還是看着台下鏖戰的二人。
如棋點點頭,頓了一會又搖搖頭說:“我不怕。”
于清安偏過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怕也沒關系。”
如棋眨眨眼睛,面露愕然,無論是之前盛氣淩人的大師姐,還是現如今看起來平易近人的大師姐,都不像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人隻有怕,才會進步。”
怕死,就會想活;怕失敗,就會不斷強大自己。
修士耳聰目明,裴時和箫明塵聞言眸色微深,而後轉瞬即逝。
如棋若有所思的低着頭,剛想在說些什麼,便被一聲陌生的嗓音驚得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