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師兄!”宋璟的聲音有些憂心忡忡。
哪怕早有所料端木臨不是陸遠洲的對手,衆人也未成想過會是這樣一副情況。
箫明塵看着陸遠洲一劍刺傷端木臨的肩胛骨,眉頭微凝,“大師兄,你有沒有覺得陸遠洲不對勁?”
裴時冷眼看着台下,聲音聽不出喜怒:“雖然修為沒有提升,不過他現在确實很強。”
裴時手中的墨劍在微微顫抖,那不是怕,而是劍意蓬發,戰意滋生。
“自從前幾年那一戰敗給你,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了。”箫明塵抱着手臂,一雙桃花眼也正凝視着下面身姿挺拔的陸遠洲。
陸遠洲和裴時年歲相當,于修行一道的天賦也可以說是不分軒轾,時有好事者喜好把二人稱為劍宗雙絕。
箫明塵低聲開口:“如果他真的隻是金丹期圓滿,老四他不應該如此被動。”
裴時問:“你懷疑他壓制修為了?”
沒等箫明塵回答,裴時盯着陸遠洲的身影,自己又補充了一句:“應該不是,他确實是半步元嬰。”
元嬰期和金丹期的靈氣波動,有很明顯的不同。
元嬰期碎丹結嬰,若把金丹吐納靈氣的速度比喻成聲音的傳播速度,那元嬰期的就相當于光速。
當然,這隻是比喻,但是不管怎樣,陸遠洲此刻明明是金丹期,卻使出了遠超金丹期的招數,就像是一個孩童說出雄渾沙啞的老人音一樣,讓人覺得十分違和。
“老四這性子,怕是不會主動投降認輸……”箫明塵想到這裡難免正色起來。
“嗯。”裴時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算是認同了箫明塵的話。
第一場若是傷得太重,怕會影響後面兩場。
箫明塵觑了裴時一眼,“出手?”
比試越往後,氣氛應該是越高漲,可此刻無論是于清安所在的擂台,還是端木臨所在的擂台,都難免叫人瞠目結舌。
一個給修為高自己的人喂劍招,一個被修為高自己的人壓着打。
唯一還算正常的,便是剩下的一個擂台,兩個少年劍修,你來我往,打得難舍難分。
裴時這會沉默着沒有說話,若是情況危急,他自然會出手,哪怕壞了規矩。
他是大師兄,照顧師弟師妹,是他的職責,向來如此,也會一直如此。
況且,不管别人怎麼看待陸遠洲的行為,在他看來,陸遠洲都像是在挑釁自己。
陸遠洲擡眼遠遠看向了裴時,眸子裡不掩蓋的帶着笑意,冷冷的,陰恻恻的。
對撞的視線很快移開,陸遠洲低頭看向一手撐着冰劍,半跪在地的端木臨。
“師弟,你可還受得住?”
他儒雅有禮地伸出手,明知故問的語氣溫潤随和。
言行舉止,一絲一毫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端木臨擡眸看着他,逆着光,陸遠洲的臉是沉在陰影裡的。
端木臨抿了抿嘴,他哪怕不内視,也知道現在的自己内息紊亂。
見端木臨無視他,自己撐着冰劍又站了起來,陸遠洲不由笑了。
端木臨不愧是近年來名聲鵲起的後起之秀,就如同劍一樣,打斷了,剩下的也是筆直的。
陸遠洲自己也說不清楚是滿意還是滿意,總之他很喜歡這種一點點折磨天之驕子的感覺。
特别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亦如當年的他,被同名的裴時壓得擡不起頭。
“能同師弟你這樣的對手交流切磋,是我的榮幸。”
端木臨眉心往下壓了壓,一張臉除了有些發白,看不出什麼狼狽的情緒。
他雖是一慣沉默寡言,可不代表他不懂。
陸遠洲有意讓他難堪,可哪怕如此,他的心境也沒有任何波動。
“若是你覺得打敗了我,便等同于擊敗了裴師兄,我亦無話可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冰靈根或天生無垢劍心的緣故,他總是很少憤怒。
不覺憤怒不是因為他擅于隐忍,而是他從來不認為這值得發怒。
陸遠洲身形一頓,也不笑了,隻淡淡地說了一句:“是嗎?”
再一次被人提到裴時,他意外的平靜,哪怕心中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叫嚣,他也是平靜的,像極端天氣前,無風無浪的大海。
也許這句話會激怒陸遠洲,可端木臨也還是說了,因為他能感受到,陸遠洲對決時,眼中閃過的那抹快意,不是對他的。
二師兄說得對,他懈怠了。
以至于成了他人折辱同門師兄的宣洩口。
陸遠洲好似失去了興趣,目光悠悠地落在端木臨的身上,“師弟,請。”
端木臨片刻有些沉默,衣服染了鮮血有些濕膩,像是陸遠洲的眼神。
話畢,陸遠洲的衣袖被風鼓動,顯然是動了真格,半邊天的遊雲被靈氣沖散,耀眼的日光傾洩了他半身,一邊冷漠像魔,一邊爾雅似仙。
清風徐徐,刮得端木臨的傷口生疼,他表情也很平靜,不是風雨欲來前的平靜,而如後山淨湖,向來平靜。
于清安平刺一劍的動作微頓,就算她沒有側目,也能感知到右手邊戰局的變化。
壓抑,翻湧,沉悶,爆發。
端木臨做好了身負重傷的準備,至于開口認輸,或者是自己跳下擂台,他從來沒有考慮過。
他重新給冰劍附上了微弱的靈氣,為了讓它更加凝實。
隻有親自對上了陸遠洲,才能知道他看似讓人如沐春風的劍氣中,藏着怎樣淩厲的殺氣。
箫明塵見端木臨還要強撐,隻能出聲提醒裴時道:“我可沒帶小還丹。”
小還丹雖然不像大還丹一樣,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但也是一等一的療傷聖藥。
宋璟和如棋也湊過來說,“大師兄,你待會出手吧,隻有你出手,四師兄才不會說什麼。”
這不是一局定勝負的比拼,若是這局輸了,後面還有兩場,實在沒必要死磕這一場。
但是他們都知道,端木臨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