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日大概是克裡斯一年中難得的熱鬧日子了,新鮮的血液湧入每個學院,帶來生機的同時自然也給學院内部來了次大洗牌。
會長辦公室。
作為現任學生會會長,梅瑟全權負責此次的迎新典禮,此時他坐在辦公室中央,面色無波地翻看着新生名單。
今年的新生們實力不容小觑。
他們很多都來自底蘊濃厚的家族,從小接受着精英教育,年紀輕輕便在各種競賽中嶄露頭角,一個個履曆光鮮亮麗,讓人根本挑不出毛病來。
在一衆眼熟的姓氏中,梅瑟精準地挑出了某個人的入學簡曆。
是他很感興趣的一個人──厲、尋、旌。
這個名字對許多人來說并不陌生,去年一整年星際網上有關厲尋旌的話題讨論已經登頂年度第一。
厲尋旌是上一屆「白夢長廊」舉辦的幻境模拟賽中的積分榜第一,因作風狠辣、行事絕不拖泥帶水而被人記住。
而這次他也正是憑借着幻境中的出色表現得到了克裡斯的招生名額。
有趣的是,向他伸出橄榄枝的不止克裡斯一家學校,還有來自維克多的第一軍事學校──彌藍。
彌藍是由「貝絲」财團一手建立的私立院校,主校區坐落在被譽為“凜冬之星”的維克多星球,那裡不僅四季如冬,而且資源貧瘠短缺,條件尤為刻苦。
此校入學篩選極為嚴格,每年在全星際招生不超過五十人,而他們最出名的畢業生當屬星際聯合指揮部的最高指揮官——邬澤。
這位來自狄蘭的指揮官已經成了彌藍的“招生簡章”,每次到了招募期都會被學校拉出來溜一圈,吸引了許許多多的頂尖人才。
彌藍以殘酷的實戰模拟而聞名,實行全封閉式的教學環境以及獨一份的“死亡考核”。
死亡,指的當然是真正的死亡。
據有關數據,彌藍近二十年的畢業考核死亡率全星際最高,高達1%。
很明顯彌藍和厲尋旌的風格是相當契合的,可是他最終卻選擇了充滿階級歧視的克裡斯,這讓梅瑟覺得有趣極了。
他看中了克裡斯的什麼呢?
财力?一個由政府扶持的公立院校自然是比不過隻手遮天的貝絲财團,這一點可以排除。
教學質量?彌藍可是上個季度軍事類學院評估第一名,克裡斯僅次其屈居第二。
考核制度?誠然克裡斯的考核制度要比彌藍溫和得多,可厲尋旌怎麼看也不像怕苦怕累的人,更别說怕死了。
梅瑟拿起墨水瓶中的羽毛筆,在簡曆左下角的頁碼處标記了一個紅色重點号,接着寫下兩個字──「二号」。
忽然,辦公桌上的通訊設備亮起,一個全息頁面彈了出來。
“所有新生已打卡完成,正在有序進入禮堂──”智能助手傳來禮堂畫面。
青年将羽毛筆放回墨水瓶中,走到一座全身鏡前。
他動作熟稔地打好領帶,鏡片下的灰藍色眼眸無比平淡,眼角的小顆紅痣成為了唯一的點綴物。
全景畫面正在實時轉播,前排的新生座位區尤為吵鬧,聲音甚至已經達到了震耳的地步。
忽然,小助手似乎捕捉到了什麼,自動放大畫面。
“已自動捕捉「一号」人物的行蹤。”
取景框中是一張熟悉的面孔──一對平平無奇的深灰色瞳仁、挺翹的鼻梁骨、薄厚适中的淺色耳垂,以及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氣場。
像一朵小白花落入一群秃鹫當中。
青年人一邊伸手整理襯衫,一邊将目光緩緩落在少女的面龐上。
深海般的眸子仿佛在注視着與海相連接的地平線,他們離得那麼近,卻又那麼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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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歡找到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周圍的新生們好奇心都極為旺盛,一個個頭伸得像鴕鳥,不安分得很。
她并未參與到嘈雜的讨論聲裡,也未察覺有人正通過禮堂監控設備注視着她,還在沒心沒肺地和尤拉聊天。
【哇——好大的禮堂!哇——好漂亮的穹頂!哇——好多人啊!】
“你語言就這麼匮乏?”嬴歡依舊保持着閉目養神的姿勢。
此時,場内燈光突然暗了下來。
幾秒鐘的沉默後,人群突然爆發。
“啊!”周圍的驚叫聲此起彼伏。
“媽呀,誰把我燈關了!”
“啊啊啊,這是什麼東西。”
“哪個傻叼在摸我的頭啊,找死嗎!”
嬴歡被這些刺耳的聲音激起一陣雞皮疙瘩,眼睛睜開一道縫。
周圍黑黢黢的,看不太真切。
她心下一驚,連瞌睡都散了幾分。
周遭的空間正在迅速扭曲、收縮,原本的肅穆禮堂在一瞬間蛻變成了另一番場景。
所有新生們都被禁锢在這個無名空間。
“怎麼回事?”
“哇啊啊啊!這什麼技術啊,這麼逼真!”
場面亂成了一鍋粥,幾個膽子小的直接吓得十指相扣,像連體嬰兒般黏在一塊兒。
透黑的空間裡,松木地面變成黏膩的沼澤,皮絨材質的座位盡數消失。有的人來不及反應,直接跌坐在地上。
潮濕的東西纏上小腿,四周的尖叫聲越發凄厲。
“啊啊啊,有東西在舔我的腿!”
“好惡心,你離我遠點兒!”
“嘔——”
嬴歡的運動鞋陷進了沼澤地中,她不敢輕易亂動,而是先用手試探性地向下摸去,指尖仿佛觸碰到了冰冰涼涼的、類似粘液的東西。
她暗道了句惡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觸碰完那東西的幾秒鐘後,它們變本加厲地順着她的手指向上攀爬,似乎要将她整個人拖下去才肯罷休。
有人已經開始提議尋找出路。
“咳咳咳──很明顯,這是校方設計的一場新生考核,我們現在必須盡快尋找破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