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院長,急診樓那邊來了一位墜落傷。是個新生,您要不去看看?”
正開着晚間研讨會呢,年輕的助手嚴正地敲了敲門,頓時把大家的瞌睡都橫掃幹淨了。
白無知瞥了一眼,“人散架了還是人死透了?”
“呃……都沒有。”
“那就交給其他醫生,跑來這裡做什麼?”語氣帶着老前輩獨有的嚴厲。
“可是……”助手原地猶豫了幾秒鐘,上前湊近白無知的耳畔,背着衆人小聲說道:“傷者是校長親自接待的那位特招生,她的精神值已經跌破10了,情況不太好。”
大指揮官帶少女來白鳥院檢查的那天,小助手就跟在白無知身旁,她們可是親眼看着指揮官大人如何像小雞仔似的躺在灰發少女的懷裡,那場面屬實難忘。
要不是她們在事後都被厄斯校長刻意敲打了一番,恐怕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早就被傳遍整個白鳥院……不,是傳遍整個星系了。
“……”
人們看見老人的神色忽然陰沉下來,彼此之間看了看。
他們的眼神在傳遞同一個信息:是不是可以早點兒下班了!
平時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太桌子一拍,手邊的水杯都跟着顫動。
“各位同僚們,今晚這場研讨會暫時告一段落,明早以視頻會議的方式繼續。”
衆人都被這老太太的變臉速度驚訝到了,她一起身,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來。
一大桌子醫學人才們目送着院長離去,直到那風風火火的背影徹底消失,人們才開始着手整理資料,時不時還得抽空看表。
是不是馬上到上台時間了?
病人們都還在呼吸嗎?
明天的晨會報告準備好了沒?
最新的醫學周刊看了沒?數據分析了沒?細胞死了沒?
不對,明早還得早起開會!
*
等白無知和助手趕到接診室的時候,隻見到一個已經昏睡過去的少女,她面色虛弱地靠在牆角,額頭上布滿冷汗。
“誰送她來的?人呢!”白無知一邊指揮醫生把她擡上醫用診床,一邊詢問值班護士。
一時間,沒人敢吱聲。
護士長站在人群最前方,直面院長壓迫感滿滿的目光,緊忙回憶道,“那個人剛給她送過來就離開了,身上穿着特制機甲,根本認不出人臉。”
其他人頻頻點頭。
雖然她們不熟悉那個機甲戰士,但她們熟悉嬴歡啊。
這可是唯一一個敢在白鳥院襲擊患者的狠人物。校園論壇裡很早就傳播着校長直接勒令其退學的傳聞,但如今人家這次可是親自“辟謠”來了。
小助手蓦然靈光一閃,趕緊打開内部論壇,果然看到有關嬴歡的最新帖子被頂了上來。
她快速整合了一下線索,報告給白院長聽:“根據目擊者描述,該患者從33層縱身而躍,不到一秒鐘後,周身泛起了一團黑霧……”
“黑霧?”
鏡片在燈光下閃了閃,老太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衆人見這表情誰都不敢開口,隻好在原地罰站。
床上人的手指忽然動了動。
在衆人都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少女的眼皮緩緩打開,她是被活活疼醒的。
一聞到消毒水味像是回到了老家。
正對面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兩個人對上視線。不知為何,嬴歡從中看出了一絲嚴肅,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醒了呀?”
略顯刻薄的嗓音傳入耳畔,老太太穿過人群,朝她走來。
是在和她說話嗎?嬴歡無辜地眨眨眼睛,立馬變得和這群護士們一樣默默不語。
老花鏡下那雙灰白的瞳孔将嬴歡整個人掃了一圈,伸出手摸了摸手臂腫脹的部分,開始進行初步的體格檢查。
在被擺弄一陣後,嬴歡的臉色已經疼得煞白,卻還要回答白無知時不時抛過來的問題。
“以前這裡受過傷嗎?”
“應該……沒有吧?”嬴歡莫名心虛。
“這樣痛不痛?”
“痛!”
做完體格檢查後,白無知看了身旁的男醫生一眼,後者立馬反應過來。
“初步判斷可能是韌帶或者肌腱等軟組織出了問題。”他摸着下巴,在院長的死亡注視下,也跟着有點兒心虛。
這種小傷病在白鳥院算得上常見,基本一個星期能來上幾十多個。
男醫生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另一隻手放在鼠标上操控電腦,接着朝向護士道:“嗯──推去做個B超和X光吧。”
“噢,好的。”
雖然說以前院長也會親自下來視察工作,但這一次實在是太突然了,他們連個準備都沒有,隻能小心翼翼地繼續幹活。
兩個女護士動作輕緩地把少女扶上輪椅。
手臂好癢。嬴歡突然感覺身上好似有蟲子在搬家。
幹癟的唇瓣動了動,本剛想張口說些什麼,卻因肌肉處強烈的刺痛而噤住了聲。
“先等等。”白無知張口攔住了她們,上前一把扯開那身礙事的訓練上衣。
她在嬴歡的皮膚上觀察了一會兒,神色凝重。
“那是?”一個護士眼尖地指着皮膚上的烙印,好幾隻頭都湊了過來。
嬴歡不禁跟着低下腦袋,發現自己小臂内側多了個指甲蓋大小的紋身──那是一隻形似火焰的黑色鬼魂,紋路清晰又逼真,甚至頗具幾分藝術性。
邊緣向外泛着赤紅色,有點兒類似于散口針紮入皮膚組織後應激腫脹的模樣。
無論如何,這圖案都顯得太過詭異了。
白無知一把将助手拉到身邊,輕聲耳語。二十秒後,那位助手頻頻點頭,帶着命令急匆匆地離開了。
*
等嬴歡做完檢查出來後,已經是晚上八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