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站在那裡,不要過來!”這句話,孟雪宵幾乎是脫口而出。
男人一動,他的精神就高度緊繃,就連對方剛剛抛出來的餌都已經放到一邊。
楚斯年臉上的表情被他在腦海裡放大再放大,那張臉上全是運籌帷幄,循循善誘得就像是一隻将獵物推向巨網的蜘蛛。
孟雪宵的身體瘋狂給他發出警報:危險!危險!危險!快逃!快逃!
但是大腦卻殘酷的提醒着他,他面前的人是一個體質2S級的怪物,他們之間的實力差異比人類跟草履蟲之間都大。
如果他在這個時候掉頭就跑,說不定不僅逃脫不了,還會引發對方的狩獵本能……
就像是人面對兇悍的惡犬不能轉身就跑一樣。
孟雪宵突然想起網絡上惡犬傷人的報道,腦海中的影像停留在兇猛的大型犬隻縱身一躍,滿嘴的尖牙以及從嘴裡流出來的哈喇子。
“……不要過來?”
楚斯年的眼瞳是淺棕色的,常常被人贊美成是從蜜裡撈出來的,就像是從出生開始就被溫柔浸潤着。
但是此刻他的瞳孔明顯放大,驚愕且困惑。
雖然主要鑽研的方向是醫學,但楚斯年追根究底是個商人,還是壟斷了全聯邦藥物供給的商人。被他的“溫柔”和算計誘騙的不僅僅隻是學校的學生和老師,更有數不勝數的談判桌上的對手。
他無往不利。
為了接下來的計劃順利,他甚至破例決定給孟雪宵一些甜頭,
但,此時此刻,孟雪宵居然嫌棄他,厭惡他,還跟他說:不要過來?!
楚斯年一向缜密的大腦突然有些當機,就像是精密的儀器裡卡住了一根螺絲釘。
懷揣着一名商人的嚴謹,楚斯年拖着下巴,将自己剛剛跟孟雪骁說的每一句話逐字逐句在腦海裡重新過了一遍,細細咀嚼。
最終覺得,可能是他沒将這件事的嚴肅程度跟孟雪宵說清楚。
楚斯年推測,孟雪宵對自己的恐懼多半來源于小動物對危險生物的直覺,但這種直覺壓根就沒有相應的證據作為憑依。
男人動作不明顯的嗅了嗅自己的手腕,很确定自己身上并沒有留下往期獵物的血腥味。
現在,他隻需要證明吳子安是比自己更加緊迫的危險,孟雪宵自然而然會将恐懼和不安轉到更緊迫的吳子安身上,自己和孟雪宵之間的關系就會得到緩解。
雖然這種方式很像常人口中的比爛,但……有效就行。
商人最注重的就是結果。
有了PLAN B,衆人熟悉的笑容重新出現在了楚斯年唇角,溫和而從容,“你才入學,可能不太熟悉吳子安。他是聯邦軍校最出色的學生之一,天賦和實力并不比你所認識的沈澤凱差。”
楚斯年的口才确實很好,話術也非常到位,再在合适的地方加以潤色,吳子安聯邦軍校混世魔王的形象就已經被添油加醋的樹立起來。
如果不是孟雪宵從沈澤凱那裡聽說過吳子安,又看過本文的原著,他幾乎要将吳子安當成比楚斯年恐怖得多的反派boss。
楚斯年這個人果然心機深沉,滿嘴跑火車。
孟雪宵膽戰心驚的将楚斯年的危險程度又往上提了提。
但,為什麼楚斯年偏偏在這個時候跟他深入探讨吳子安……?
就算吳子安真的是篡改他成績的兇手,在這一刻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論起恐怖程度,吳子安跟楚斯年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别的!
莫非……楚斯年不急着殺他?
孟雪宵強迫自己繃緊的大腦重新運轉起來,然後擡頭,有些僵硬地将自己的目光對上楚斯年的。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是最容易陷入情緒的地方,如果真的有地方能夠洩露楚斯年的想法,那也隻能是這裡了。
視線相撞,楚斯年的嘴唇又往上揚了揚,眼中竟浮上了少許興奮和……期待?
孟雪宵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本來隻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對視,竟硬生生的維持了一分鐘之久。
楚斯年幾乎壓抑不住自己的滿意。
如果計劃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那他就不叫楚斯年。
這一絲滿意被孟雪宵牢牢抓住了。
他原本還有些懷疑,但是這一刻洩露的這一絲情緒是壓垮他心中的所有僥幸。
這個人就算不殺他,肯定也在打其他主意,吳子安這個話題很可能是對方設下的另一個陷阱!
不然對方幹嘛表露出一副為他分析,為他好的模樣?
興奮的等待卻沒有換來任何回饋,楚斯年擰了擰眉,又将其他籌碼擺上桌。
商人總是擅長這個,按部就班得将籌碼一個個推出,一點點試探出對方的底線,用最小的籌碼換取最豐盛的回報。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惹上了吳子安,但是你成功修正了成績,吳子安的目的并沒有達到,他還會繼續動手。我怕,這次的失敗會讓他沉不住氣,進而變得偏激,直接找上你。”
他的眼神中帶着擔憂,“但是這個屬于學生和學生之間的矛盾,如果不涉及到生命危險,學校的老師一般不會插手。”
楚斯年知道,若想讓孟雪宵不懼怕自己,必須得有一個過程,而這件事情會是這個過程的最大推手。
“當然,如果你開口的話,我會……”
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唇,孟雪宵卻仿佛重新看到了熒幕上那條流着哈喇子的傷人惡犬。
即使現在沒有對他動手,也會用另外一種方式将他撕碎。
“抱歉,我想打斷一下!”孟雪宵覺得不能再拖了,越拖下去他的機會就越少,最終會變成任對方擺布的人偶,最後被捏死在掌心裡。
不管什麼時候,話語被人打斷都會引起其他人的不快,但是楚斯年卻感到了一絲欣慰,他甚至帶着些鼓勵地去看少年人。
宛若在看第一次嘗試飛行的小麻雀。
他親和計劃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孟雪宵看起來是那麼的急切。
這個少年人一定很害怕吧,對于一個F級來說,吳子安确實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孟雪宵走投無路,隻能求助于他。
真是,可憐又可愛。
楚斯年鼓勵的目光确實鼓舞了孟雪宵,即使不是鼓勵,孟雪霄也不得不将它當做鼓勵來壯膽。
因為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孟雪宵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故意提高了聲音,“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晚上還得寫作業呢!”
話語一出,孟雪宵便暗道不好,即使是他自己也能夠聽出話語尾音的一絲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