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肢體不協調地後退掙紮着，運氣确實還行，當即就在趕過來的阿越和甯甯的幫助下，全須全尾離開了水邊。

……然後聽覺得以慢慢回歸。

“我剛才腳有點抽筋，現在沒事啦。”

她知道自己扯出來的笑容和面具一樣，聲音估計也又僵又沙啞。

隻是謝思薇也滿眼關切地走過來了，她就将上一秒才想到的借口全盤托出。

“那就過來一起坐着休息～”

原女主虛虛扶了一把原女配的手臂，體貼細緻入微。

謝明霏垂眼低頭，恭敬不如從命。

其他人見打水漂掉下去一個，身體不适一個，頓覺不能繼續鬧騰，漸漸收聲平靜，配合工作人員收拾了場地，都坐到室内外交接的藤椅上。

很會來事的财務妹妹還安排了些香薰蠟燭點燃，總算拯救了氛圍。

火光明暗躍動間，她和謝家姐妹都披着幹毛巾，捧着熱茶，被衆人圍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吃好玩好，雖有插曲，今天也已經夠爽～”

小姑娘以茶代酒，和身邊兩位公主碰杯。

謝明霏仍處在悄悄緩和呼吸的狀态，沒有說話，隻靜靜聽着邊上的聊天聲。

停留在謝思薇身邊，就會過上小說裡的抽象生活。

剛才的經驗告訴她用不了多久，自己也會被卷入話題中，于是更應該抓緊時機補充電量，以備接下去的挑戰。

所以……

“千金小姐的愛情故事都好甜啊～太浪漫了！所以明霏你也有差不多的經曆嗎？”

……問題真是會用清奇的急轉彎姿勢，紮到自己身上來呀。

謝明霏繃着嘴唇苦笑半秒，道：“誰能和薇薇比呢？我的過往很普通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迅速在腦海中翻閱謝霏的記憶，力求不留下明顯破綻。

“高中和大學都談過校友而已，當時覺得不錯，但幾個月就分開，沒什麼好回味的啦。”語畢，她默默向謝霏道歉，希望她不要介意自己情急之下的舉動。

謝思薇偏頭過來，彎着明媚的眉眼，可能是滿意了這個答案。

謝明霏舉杯再喝一口快要涼成常溫的茶水，也朝她笑。

結果人群中不知名的猛女抛出新的問題：“前任都是男校友嗎？還是也有女生呢？”

“對哦，薇薇都分享過被狼尾俊美學姐表白的經驗，明霏你都省略了性别，說得太籠統啦！再詳細說說！”财務妹妹此時化身精英NPC，跟着推波助瀾。

謝明霏牙齒咬住玻璃杯沿，心中一頓突突。

臨時工小蛇用力甩尾巴，想要把讨厭的話題通通趕走。

這時，斜對面坐着的甯甯也來了興緻，加入了提問大軍：“明霏你就給個暗示也行？我們時尚打工人都很開放的，男女都交往過也沒關系呀。”

這話一出，起哄的人更多了。

“不會吧不會吧，沒有當場反駁，感覺是默認了哎～”

謝明霏實在不準備再坐下去忍受圍攻，将杯子裡剩餘的冷茶順着領口往自己身上一潑。

阿越眼明手快想要阻止，完全沒能來得及。

“啊……衣服髒了，我要趕緊回家換幹淨的。”

謝明霏站起身，矯揉做作地表示遺憾，眼神卻古井無波，透着絲絲寒氣。

甯甯被她滲到了，頓時覺得自己剛才話趕話，很不應該，趕緊小聲找補起來：“是我說high了不小心踢到你的椅子，才害得你這樣……”

阿越回身給她彈個腦瓜崩，大步流星地掩護着謝明霏朝離開的方向走。

“姐姐安全回家哦，晚安～”

謝思薇的聲音遠遠傳來，阿越不由地呲着牙拍拍衣袖，抖掉肉麻出來的雞皮疙瘩。

身心俱疲的謝明霏發現替自己收東西、按電梯的，還有今天才正式打照面的其它同事，勉強反應過來她們應該也是段雪遙提到的眼線和解圍工具人。

安穩下行的電梯中，她才重新開口：

“等下不用打車，我有人來接。”

“啊？家裡人嗎？還是……”阿越的反應顯得有點呆，她說了幾個字才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哦，司機是吧，我想起來了。”

“算是助理吧，比司機能做的事情多多了。”謝明霏被逗笑了，于是緩過勁來。

阿越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耳後兩縷蔓越莓紅的挑染更顯眼了點，蓋過了耳廓上的異常绯色。

“沒想到今天的迎新會最終鬧得過分，看來半當中把領導們送走不是明智的決定……Coco不能留下，也該留下點其它組長當做鎮妖塔。”她說着說着也樂出聲。

謝明霏抿着嘴，終于忍不住要笑到露齒的時候擡手遮掩。

明明很寬敞、溫度也很适宜的電梯轎廂中，阿越陡然覺得自己背後微微冒汗。

***

銀庭酒店大堂裡，阿越陪謝明霏等車。

她表示親眼目送組内新人安全上車，才算盡到mentor的責任。

不過這會兒并沒有繼續找話聊天，她的心思都不知道飄向了哪個奇怪的地方。

謝明霏倒是沉默得更有理有據一點。

對寬闊水域的恐懼已經不再影響到她，現在令她如鲠在喉的，是最後關于“情史性别”的離譜話題。

瑪麗蘇小說當然有既定的規則。

因此，原主謝霏的記憶裡有一些前男友的親密過往很正常……然而翻閱她的記憶時，不應該同時出現自己沒穿書時和初戀女友的片段呀……！

謝明霏望向玻璃帷幕外的路燈，眼神空洞。

她的記憶什麼時候開始和謝霏的記憶融合成現在這樣了？

而且當年與那個渣女分手時她心傷太痛，決定通通忘記，怎麼也想不到會在今天，在瑪麗蘇小說裡的世界，她會再次想起。

……更可怕的是，自己馬上就被NPC們盤問有沒有和同□□往過。

也不知道當時的反應會不會讓人産生什麼偏題聯想。

這個世界好像是個玻璃球，存在很多隻命運的大手把它推來滾去。

“你助理好像到了。”

手機新消息提示和身旁阿越的聲音同時響起，謝明霏的糾結思路被打斷。

她一片空白的視野裡，緩緩恢複正常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