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绛猶豫了兩秒,小心翼翼地把臉往上放,但不敢真的貼上去,隻有鼻尖虛虛地抵住了。
薛白聿直接把她的腦袋往懷裡按,她的臉整個跌了進去。
“唔……”林如绛微弱地哼哼了兩聲。
“怎麼了?”
“稍微有點撞到眼睛了,不過還好……”
薛白聿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親了親她的發頂,淡淡的樹莓味萦繞在鼻尖,讓人想用牙齒銜着,輕輕咬一口。
“那個、能給我幾張餐巾紙嗎?”林如绛突然支支吾吾地說。
薛白聿不明所以,抽了幾張遞給她。
等她擡起頭來,才看到她鼻子裡塞着的紙巾已經被血染紅了。
薛白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捧住她的臉,“别仰頭,容易回流。”又輕輕幫她捏住鼻翼止血。
“隻是上火而已。”林如绛委屈地眨着眼,嘴裡嘀嘀咕咕,但因為被捏着鼻子聲音有點像小鴨子。
薛白聿笑得更大聲了。
一點小小的插曲很快就止住了。
薛白聿特地上樓把自己的牙刷牙杯取了下來,和林如绛擠在一個台盆前洗漱,聽她“咕噜咕噜”地漱口,滿嘴牙膏沫不忘透過鏡子瞄她幾眼。
吃早飯的時候,林如绛終于忍不住問她到底怎麼了,從昨晚開始就有點奇怪。
她隻是推了一杯金銀花茶到林如绛手邊,說這是降火的。
“嗯嗯,有點上火。”林如绛莫名重複了一遍。
薛白聿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從來沒把阿绛往這方面想過。
“阿绛,你流鼻血不會是因為埋……”
“不是!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林如绛大聲反駁,氣鼓鼓地開着輪椅跑進廚房裡。
她從烤面包機裡帶了兩片金黃的吐司和一小盒黃油遞給薛白聿。
又從冰箱裡端出了一份提拉米蘇,裝進白瓷碟子裡,擺在自己跟前,一勺一勺地吃起來。
“這是昨天晚上的提拉米蘇?”薛白聿一面問,一面把黃油在吐司上抹勻。
林如绛咽下一口,點點頭:“昨晚忘記吃了。”
“放了一晚上,沒壞吧。”薛白聿站起身,“讓我嘗嘗。”
她走到林如绛身邊俯下身,握住她的手挖了一勺提拉米蘇送到嘴裡。
品味了一會兒,她點評道:“冷藏之後,朗姆酒和可可的口感更豐富更醇厚了”
說着,她就着林如绛的手又嘗了幾口,心裡想的其實是間接接吻怎麼也不嫌多。
“這家店用的馬斯卡彭口感和以前好像不一樣。”薛白聿舔了舔嘴唇,“比以前更好吃了。”
“原來你真的喜歡吃提拉米蘇呀,我還以為你随口哄我的。”林如绛小聲地說,抽回了被薛白聿握着的右手。
“有些用蛋糕胚做的巧克力咖啡蛋糕也好意思叫提拉米蘇。”薛白聿吐槽。
林如绛收回的手在半空停住了,又徑直伸出去,同薛白聿的手握了握,一臉的惺惺相惜、相見恨晚。
薛白聿撓了撓林如绛軟乎乎的手心。
當初她可是陪着某人吃遍了整座城市的甜品店,這家店三年後她再去的時候老闆甚至還對她有印象。
“等等,怎麼隻剩一半了。”林如绛回過神,瞪着碟子裡隻剩半份的提拉米蘇。
薛白聿心虛地看向窗外,這天萬裡無雲,陽光透過玻璃撲進來,滿室亮堂。
吃過早飯,林如绛抱着白玉給它剪指甲,薛白聿坐在一旁也給自己哒哒哒地剪指甲。
最近她的指甲長得尤其快,才過去幾天,左手的紅色美甲根部已經長出了白粉色的指甲和月牙。
旁邊的白玉一個勁兒地嗷嗚嗷嗚叫喚,每剪一節指甲都要掙紮一下。
林如绛一面剪,一面講些好話安撫小貓,左一個乖寶寶,右一個好孩子,時不時停下來摸摸貓咪毛茸茸的肚皮。
薛白聿在旁邊總覺得格格不入,怕又被貓來一爪子,蔫蔫的,身體向下滑去。
不知怎的,腦袋枕到了林如绛肩膀上。
她正打算爬起來,林如绛先扭頭看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又把頭扭回去了。
薛白聿歡欣鼓舞,把這當作默認,靠在她肩頭閉目養神,細細梳理着昨夜的事。
那個自稱魔女的家夥真的可信嗎?
殺了嘉澍,阿绛的身體真的會好轉嗎?
阿绛會接受一個殺了她朋友的人嗎?
她的答案都是否定,明祺鳴隐瞞了部分事實,這讓她很不安。
魔女的魔,不一定是魔法的魔,也可能是魔鬼的魔。
很快她意識到,明祺鳴給她下了一種緻命的暗示,一種病态的觀念刻印進了她腦中。
“不喜歡的人、會搶走阿绛的人,殺掉就好了。”
可怕的地方在于,哪怕她現在不認同,這種觀念也會在潛移默化中影響她、侵蝕她。
她隻能反複告誡自己,還遠沒有淪落到無路可走的地步,如果真有那一天,再動手也不遲。
這是風險最小、收益最高的辦法。
她側了側腦袋,在林如绛肩上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眼睛略略眯開一條縫。
隐隐約約瞧見林如绛在手機上搜索着什麼。
薛白聿稍一把眼睛撇過去,林如绛就把屏幕牢牢捂住,還用手推了推她。
“快點起來,我肩膀都麻了。”
等薛白聿不情不願地坐直了身子,她把手機倒扣在大腿上,湊過來問:“你今天怎麼這麼黏人?是易感期到了嗎?”
“我有很多抑制貼,你要用嗎?”林如绛指指自己的後脖子。
“不用,我沒事。”
“你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真的沒事。”薛白聿扯出一個笑。
“是我昨天說的話傷到你了嗎?我們不在談戀愛那句,我說完你就生氣地走了。”林如绛雙手合十,低下頭,“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沒事,我不在意這個。”薛白聿嘴上這麼說。
“我暫時還沒辦法回應你的心意,這是實話。”林如绛的聲音頓了頓,“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逃婚的。既然你按約定的替我家裡還了債,我就會遵守諾言和你結婚的。”
“我會在婚禮前的這三個月裡,或者結婚以後,努力喜歡上你的。”林如绛鄭重地說。
“就不能說幾句哄我的話嗎?”薛白聿往後仰,盯着天花闆,“阿绛,你太坦誠了,有的時候,人并不想聽實話。”
“哦……”林如绛懵懵地應了一聲。
薛白聿苦笑:“開玩笑的,每天能看到你,我就很開心了。”
“别這樣,這樣也太可憐了。”林如绛看向她,“在我喜歡上你之前,你别對我這麼好了,我總覺得虧欠你,這樣對你不公平。”
對她不公平?薛白聿心裡一震。
她現在可是用着陸定安的身體,怎麼能對這種欺負人的alpha講公平?
“誰能把人心挖出來稱一稱?”薛白聿定定地看着她,“出五十萬,買你來結婚,就公平了嗎?”
林如绛睜大了眼,似乎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沉默良久,她别開頭,顫抖着嘴唇說:“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決定,這場交易是值得的。”
薛白聿隻覺得腦子嗡嗡地響。
不後悔?值得?
如果林如绛覺得值得,那麼想救她的自己又算什麼呢?
林绛覺得值得,然後她死了。
半年都沒有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