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以利亞退讓道,“那我們去哪兒商量?”
最後兩個人決定去咖啡館。
兩人選中了霍爾本街上有一家叫做“黑熊咖啡”的餐廳,服務員是個叫利奧的精力充沛的小夥子,殷勤地送來咖啡茶點,和一瓶味美思甜酒。
“先生們,如果容我推薦,今天的雞和鴿子都是我見過最鮮嫩的,搭配上水嫩多汁的龍須菜是本店一絕。”利奧露出讨好的笑容,他認得以利亞,知道對方付小費時出手大方,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招呼兩人。
以利亞低頭看着菜單:“唔,鴿子看起來的确不錯,還有什麼推薦嗎?”
利奧立刻回答:“聽說後廚剛進了一批青魚,不必說,每一條都活蹦亂跳,又肥又大。”
以利亞和萊納德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河鮮還是算了吧。” 考慮到倫敦城區裡不同尋常的水污染,貝殼和魚子醬最好也别碰為妙。
“先生們,”利奧把右臂的餐巾放到左臂上,泰然自若地說道,“你們該不會是聽了小報上的胡亂猜測,以為泰晤士河裡的魚都長了三個腦袋吧?”
“這是什麼說法?展開講講。”
“要我說,那條河夠臭的,雖然沒有夏天那麼惹人心煩,但也絕對沒人會從河裡釣魚吃,至于本店的魚,可都是一大早從普利茅斯直接運過來的,先生們,信我沒錯。”
以利亞向利奧保證他們對餐廳的食材質量和新鮮程度毫無懷疑,又追問:“但有人在泰晤士河裡見過三個腦袋的魚?”
利奧撅起嘴,像個合格的倫敦人那樣,語氣一本正經得讓你聽不出來他是不是在開玩笑:“也許,聽說最近有不少人淹死在河裡,沒準他們是被三個腦袋的魚吃了,或者像童話故事裡講的那樣,被河裡住的塞壬勾了魂去。”
“塞壬?”
“你知道的,先生,那個用歌聲迷惑水手的海妖。”
“那麼美麗的女士大概不會住在漂着垃圾的河裡吧。”以利亞的語氣聽起來也很認真,萊納德忍不住“嗤”的笑了一聲。
“也許吧。”利奧回答,他忽然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催促道,“先生們想好要點什麼菜了嗎?”
以利亞和萊納德各自點了烤乳鴿和牛排,又特地囑咐主菜不必着急上,讓利奧别過來打擾。
這個時間餐廳裡人不算多,露天陽台的白色柳條椅上坐着幾個吃過早飯的紳士,喝酒閑談消磨時間,看起來舒适悠閑。
但空氣中仍然彌漫着一種微妙的緊張感,仿佛有事情即将發生,卻無法阻止,就像重力,或是暴風雨。
萊納德撥弄着碟子裡的司康,洛克伍德公寓的寡婦看到那樣子肯定要大皺眉頭,他問以利亞:“你什麼時候開始調查泰晤士河的?”
以利亞挑眉:“讓我想想……我們來的第二晚?”
“哼,我就知道。”萊納德用刀叉把面前的司康分屍,然後擠了一坨果醬上去,搞得場面十分血腥,嘟囔道,“什麼看畫找人,什麼安全屋,都是幌子,你就是沖河裡的三頭魚來的。”
以利亞無奈:“我沒有,保證。”
他喝了一大口酒,氣勢很有當酒鬼的潛質,“但河裡有怪物,我能怎麼辦,找一群環保主義者上街遊行,呼籲叫停所有排污工廠嗎?”
“或者把泰晤士河的河神召喚出來,請他去湯屋洗個痛快澡。”萊納德喃喃說道,他也開始喝酒,比起以利亞,他更像是急于灌醉自己,并且卓有成效。
過了一會兒,以利亞又說:“我原本打算找的那個人是個巫師,那幅畫像你還記得嗎?”
“英格蘭的孟雅特巫師團給叛變的巫師做了畫像集錦,好讓同行能夠及時認出壞家夥們模樣,可惜,始終沒人真的找到這個狡猾的混蛋。”
“有迹象表明,他可能在倫敦住過一段時間。有那家夥在,老實說,泰晤士河裡什麼東西我都不會覺得奇怪。”
“叛逃巫師?”萊納德的記憶忽然一動,心髒仿佛在胸腔裡做了個撐杆跳,差點就從嗓子眼裡蹦出去,他定了定神,“泰晤士河裡的東西跟黑魔法有關?”
“很有可能。”
萊納德深呼吸,又深呼吸了一次:“以利亞,你有沒有想過?那個叛逃巫師很可能已經發覺你是沖他來的,泰晤士河裡的怪物隻是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或者幹脆讓你徹底消失。”
“我想過。”以利亞誠實地說,灰眼睛一眨不眨,“而且我的确這麼希望來着。”
萊納德歎氣:“你可真是個瘋子。”
“謝了,這也是我的希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