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奧多娜罵了句髒話,飛快地回身,舉槍,射擊,動作一氣呵成,效果立竿見影,格雷戈的胸口上頓時又多出三個血洞來。
但這并沒能阻擋他多久,他隻是仰身倒退了幾步,就像掰彎的彈簧忽然被松開似的,再次朝他們猛撲過來。
奧多娜在狹窄的駕駛室裡團身屈膝,一腳猛踹出去,靴底在對方胸口上發出令人牙酸的“砰”的一聲,格雷戈前胸頓時陷下去大一片,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伸出雙手用力掐住了奧多娜的小腿,向後猛拽,奧多娜發出一連串咒罵,另一條腿跟上,借着對方抓住她的支點,整個人騰身而起,朝格雷戈的臉一腳蹬過去,正中靶心!
這下子格雷戈的臉更可怖了,鼻子塌倒歪向一邊,兩顆眼珠像是萬聖節公偶那樣混合着血漿爆了出來,再加上腦門新添的槍眼,一張臉簡直精彩紛呈。
但他的手還牢牢抓着奧多娜的小腿,用力往上一擡,幾乎把奧多娜倒提起來。
“調頭!”奧多娜一邊以高難度姿勢屈肘猛撞對方肋下,一邊大聲吼道,“現在!”
輪胎摩擦地面的動靜簡直能把人的頭皮直接從頭骨上掀飛出去,萊納德咬緊牙關,猛打方向盤的同時上檔、換擋,松油、踩油,座椅靠背不知道被誰一腳踢到,重重撞在他後腦勺上,車子猛地打轉,要不是安全帶,他保準一頭砸進方向盤裡,把自己磕個七葷八素。
阿西莫夫縮在他座位底下,肯定是吓壞了,一動不動,連聲都不敢出。
車後座的小小空間裡,奧多娜和格雷戈正拳腳相加,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沒人會相信一個五英尺三英寸的女人能把一個大男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但事實就是,奧多娜渾身都是武器,除了匕首和小飛镖之外,她的膝蓋、手肘、拳頭,甚至手指頭都能置人于死地。
可格雷戈偏偏就是不死。
“然後呢?接下來怎麼辦?”萊納德成功把車調頭,但可惜的是,格雷戈不僅沒被甩下去,反而在車門的保護下穩穩待在車裡,跟奧多娜打得難舍難分。
“繼……續……開!”奧多娜艱難地把字吐出來,她整個人挂在格雷戈後背上,兩條胳膊橫絞在他頸間,拼命收緊,同時靈巧地借力使力壓制對方的反抗,眨眼間左腿便像毒蛇似的纏上對方的腰胯,眼看裸絞就要成形,格雷戈卻蓦地暴喝一聲,雙腳蹬地,整個人朝後撞去!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後車門登時被撞得扭曲變形,奧多娜在千鈞一發之際松開手向旁邊跳開,好險沒被壓扁,格雷戈緊跟着一腳蹬過來,她就地打滾,竟然鑽進了車座底下。
格雷戈卻突然停住了,他像是失去了目标的蹤迹,呆滞地轉動着頭顱,左看右看,然後鎖定了主駕駛位上的萊納德。
“媽的。”萊納德咬牙,目光在後視鏡一晃而過,跟格雷戈的魚泡眼短暫對視,該死,他可沒有武器。
格雷戈破裂的嘴唇蠕動着,發出古怪的哨聲,仿佛在吹奏一隻看不見的海螺,他歪斜着身體,朝萊納德用力揮出了手臂——
就在這時,奧多娜雙手忽然從車座地下閃電般探出,她手裡拿着一段閃閃發亮的金屬絲,以令人眼花缭亂地速度把金屬絲纏上了格雷戈的小腿,然後猛地一收!格雷戈頓時失去重心,向前栽倒,先是一頭撞上了駕駛座,然後向旁邊彈開,上半身整個摔進了主副駕駛座中間的空隙裡。
正常人這麼一摔就算沒把脖子折斷也得暈上幾秒,格雷戈卻跟沒事人似的,脖子一轉,鎖定了萊納德的位置,張開大嘴,不由分說便朝他的胳膊咬下去!
萊納德驚叫着罵出一連串髒話,一時不知道該随手抓住什麼東西堵住格雷戈的嘴,還是幹脆棄車逃跑。
阿西莫夫不知什麼時候從車座底下蹿了上來,這隻小小的捕獵者低吼着露出嘴裡的尖牙,渾身毛都炸了起來,弓起背做出進攻姿态。
“别啊!”但這聲驚叫隻存在于萊納德自己的腦海裡,他連一句完整的髒話還沒罵完,手腳更是早已跟不上霎時間一波三折的事态變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阿西莫夫像個聽到号角的突擊戰士似的蹬地起跳,勇氣百倍地朝格雷戈猛撲了過去。
“刹車!”奧多娜的聲音驟然刺破混亂,萊納德不及細想,右腳便條件反射似的踩下了刹車。
福特嘶吼着減速停下,格雷戈在慣性下一頭撞上車前窗,玻璃碎裂和頸骨折斷的清脆聲響混合在一起,然後“噗”的一聲,發動機熄火了。
倒黴的卡車在短短幾分鐘裡簡直飽受摧殘,不知道租車行老闆瑞奇或者喬納森看到這一幕會作何感想。
萊納德喘着粗氣從方向盤上擡起頭來,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不疼的,好半天才發現自己眼前正直冒金星,他“呸”地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把自己從安全帶裡解出來,推開車門,然後一頭栽到了車外邊。
還沒等爬起來,他就吐了出來。
後車門跟着打開,奧多娜也爬了出來,她雖然沒吐,但表情也難看得很,尤其是在看到萊納德剛制造出的那堆東西之後。
“阿西莫夫?”奧多娜把在自己腳邊打轉的貓咪抱起來,檢查了一下,這貓奇迹似的沒有受任何傷,一雙眼睛仍然清醒而機警,看起來比他們倆都要舒服得多。
至于格雷戈,奧多娜隻看了一眼車裡的慘狀就扭開了頭,她覺得這家夥在經曆這一遭後活下來的可能性不高,但真正的問題在于,他會不會死?
奧多娜覺得自己不會喜歡那個答案。
等萊納德吐夠了,奧多娜伸手把他從地上拽起來,故意忽略對方因為尴尬而漲得通紅的臉,轉過頭說道:“喏,你看見那條粉筆線了吧?”她指着路面,籲了口氣,“幸虧你停車停得及時,不然我可沒那命再來一遍了。”
萊納德尴尬地擦了擦嘴角:“是你喊得及時。”他的後腦勺還是一跳一跳地疼,像是裡面有人在敲鼓似的,震得他耳朵嗡嗡直響,連眼眶都是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