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萊納德被食物的香味勾醒,奧多娜從外面買回了雞蛋三明治和辣醬熱狗,她換上了一身運動衣,頭發在腦後紮成馬尾,看上去健康又充滿活力,像是剛剛出去晨跑了一圈然後順路買回了早餐。
“瞌睡蟲,太陽曬屁股啦。”奧多娜把紙袋子擱到桌上,然後從背包裡翻出一套法蘭絨襯衫和牛仔褲,丢給萊納德,“把自己打扮得體面點,然後過來吃飯,你是想吃三明治還是熱狗?”
萊納德手忙腳亂地接住,衣服是舊的,搞不好是從修成行的老闆那裡賒來的,褲子上還沾着一塊機油——後來萊納德才知道奧多娜是以另一種不需要花錢的方式拿到這身衣服的,因為“那個讨厭鬼看着就一副欠教訓的樣子”。
萊納德思考了一秒要不要在被窩裡穿衣服,最後決定還是别表現得像個害羞的大姑娘,他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把褲子穿上,然後套上背心和襯衣,這才感到饑腸辘辘,他也确實已經超過一天沒吃東西了:“呃,熱狗聽起來不錯?”
“咹——”奧多娜用嘴模拟蜂鳴器的錯誤提示音,然後愉快地說,“正确答案是,你吃三明治和牛奶,因為你還是個病号,辣醬熱狗和冰可樂歸我,因為買早餐的人說了算。”
“我已經完全好了,活蹦亂跳,真的。”萊納德嘴上反駁,但還是妥協地接過三明治,食物的香氣讓他感到心情愉快。身後,阿西莫夫腳步輕盈地從一張床跳到另一張床,最後敏捷地跳上了餐桌,沖奧多娜喵喵直叫。
“知道了、知道了,這是你的貓糧,小東西。”奧多娜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裡掏出一罐貓糧,打開蓋子,推得遠遠的,“去,上那邊吃去,你這個粗魯的食肉動物。”
阿西莫夫高冷地瞥了奧多娜一眼,一扭腰,朝貓糧罐頭跳了過去,立刻埋頭吃起來,不過據萊納德觀察,它的吃相還是挺斯文的,盡管那裡面裝的隻是一小坨惡心的肉泥。
萊納德在桌邊坐下,先大口喝掉半杯牛奶,然後咬了一口三明治,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啊,這下完全活過來了。”
奧多娜小口咬着熱狗,上下打量着萊納德,對他的說法表示贊同:“你确實比昨天看起來好多了,不瞞你說,我在停屍房裡都見過比你氣色好的住客。”
“隻是腦震蕩而已。”萊納德認為奧多娜就喜歡誇張,盡管他現在還有種四肢乏力的虛脫感,但還是嘴硬道,“睡一覺就好了。”
“隻是腦震蕩?”奧多娜挑眉,“好吧,你的腦袋你說了算。”
“那不然呢?”萊納德忽然有些心虛。
“我不知道,大金毛兒,呼——”奧多娜被熱狗辣得狂喝可樂,吐着舌頭說,“不過在我看來,你就像被那幾句驅魔咒語抽幹了,腦震蕩隻是你違章駕駛的附贈驚喜而已。”
萊納德不客氣地指出,現在他們兩人中間,奧多娜才是更像狗的那個,他低頭用餐巾紙把手指上的雞蛋渣揩掉,終于流露出一絲憂慮之色:“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怎麼搞得,那天晚上,那些咒語自己就冒出來了,難不成我的驅魔師血脈突然覺醒了?”
“還有驅魔師血脈這種東西?”奧多娜不以為然,“如果是真的,那你作為驅魔師可夠爛的。”
“嘿,腦震蕩,别忘了。”萊納德指着自己的太陽穴,艱難地挽回自己的男子漢形象,“一般情況下我肯定不會念幾句咒語就一頭栽倒,好嗎?”
“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奧多娜問,目光裡閃動着好奇的神色。
“好吧,其實和昨晚不大一樣。”萊納德猶豫着,最後還是決定把倫敦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講給奧多娜聽,盡管講到後來,他自己都覺得不像真的,三流小說家也不至于編得這麼荒唐,可它偏偏就是發生了。
“在你提問之前,”萊納德還強調,“我來這邊之後查過了,泰晤士河的确在那一年發生過不少淹死人的意外,但沒有爆發喪屍狂潮,查爾斯·狄更斯沒有早早死于非命,他那些小說也都還在。”他無奈地聳聳肩,“要麼我碰上的是個冒牌貨,要麼他平安從墓地脫身了。”
奧多娜點點頭,叼着可樂吸管沉思了一會兒,她對泰晤士河污染變異和英國著名作家的記者生涯半點都不感興趣,隻問:“所以你既不知道那小胡子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他把你送到這兒是為什麼?”她瞪着萊納德,表情就像在看一個大笨蛋。“你甚至都沒搞明白以利亞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嗯。”萊納德心虛地用牛奶擋住臉,也擋住在聽到那個名字時扭曲了一下的表情。
奧多娜翻了個白眼,吸管被她咬得扁扁的:“但你還是來了。”
萊納德也隻能歎氣:“但我還是來了。”
“媽的。”奧多娜下結論道,“我可真是被拉上了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