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敏娟對比着手中兩份資料,此時也接話道【我們還是先回到歐隊之前提的一個思路上來,孔立武和田廣博兩個人身上有什麼相似的地方或者共同之處,會讓同一個人對他們萬分憎恨,以至于要同時以同一種手段殘殺他們呢?他們身上肯定得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交集吧,是不是之前一同幹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或者是進了黎越之後一同做過什麼過分的事;還好巧不巧地,剛好得罪了同一個人?我猜測這兇手很有可能是兩個人各自圈子中交集處的某人,但是藏得比較深,面上看起來誰都不會懷疑;不經意間孔立武和田廣博就觸着那人的逆鱗了,才導緻某人謀劃了這起殺人案?】
萌萌聞言調出一張入職黎越高中的入職表,有點俏皮地說道【欸,娟姐說的這個方向,可能有點譜兒;我在查找和比對這兩位死者的背景時,發現一個有意思的點;黎越高中入職申請表上有一欄可填寫申請推薦人或保薦人,你們猜猜孔立武的寫的是誰?田廣博!說明他倆在此之前已經認識了而且還一直有聯系,不僅隻是進了黎越之後才變成處得來的同事;而且田廣博能作為孔立武的推薦人,兩人入職時間就差一年不到,說明兩人的關系不一般。我順着這一點又查了下孔立武之前在白雲區的地址,發現那地方離田廣博買的二手公寓還蠻近的,就差了幾個街口。還有,接下來才是最關鍵的一點,孔立武早年在白雲區打牌喝酒輸的多了,和人打架進了局子,是田廣博去派出所交錢保的他出來。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呀,看來孔立武開始在白雲區混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就和田廣博勾搭上了,田廣博這人雖爛,沒想到前前後後還是提攜孔立武的“貴人”呢。不過今天我能查到的,也就這麼多了,之後接着往下挖可能會有新的線索慢慢浮現出來。】
大家正讨論得熱火朝天,此時榮浩和毛威在下面竊竊私語了一陣,提出另一個看法道【欸欸欸,我突然有點想法啊;我們尋找這兩位死者的相同之處當然是個可取的思路,不過這會不會是兇手故意設的障眼法?也就是說,兇手本來隻打算殺害田廣博一人,但TA進入306之後,發現孔立武碰巧也在;或者TA在對田廣博行兇過程中,孔立武突然到訪;所以兇手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兩人都殺了還擺出相同的死法,僞裝成對兩人的殺仇,以誤導警方的偵查方向?如果我們去拼命去挖掘兩位死者過往的交集并試圖在其中縮小嫌疑人範圍,但實際上兇手隻和田廣博一人有過節,那我們會不會遺漏潛在嫌疑人?】衆人聽過榮浩的新思路也紛紛點頭表示确實是有這個可能性,一時間會議室裡分成兩派,争得難舍難分。
向義昭看了一下時間,見大家立馬要進入“兩軍混戰”模式,而榮浩提出自己的看法後功成身退,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他隻好cue了一下時間和流程,轉移視線,催促萌萌先将最後一名死者的基本信息介紹一下,等一下大家再深入讨論細節問題。
【段淳銘的生平】
萌萌接着又盤點起死者3号的生平,這條年輕的生命在世上留下的痕迹,比起他的兩位“前輩”,就短暫且平淡地多了。萌萌一邊在屏幕上放着文檔和照片,一邊介紹道,段淳銘,黎越高中高二12班結業生,開學高三。在黎越這所全市中考成績倒數“人才”的聚集地,他高二期末考成績仍舊能排在全年級16個班的倒數,而且從高一到高二成績一直穩定在那個位置,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同時也是校足球隊的實力前鋒和明星球員,高一和高二在球隊效力,陸續赢了幾場市級和省級比賽,所以段淳銘也不是一無是處,應該就是投胎時點錯了技能樹。
段淳銘是個純種的粵港二代土著,父母都是本地人,事業穩定,家庭條件很不錯,在粵港這超一線城市,雙方都有車有房,無貸款有存款。可惜他父親是做國際商務咨詢的,母親是頭部券商從業者,兩個人一年到頭都是全國各地甚至全世界飛來飛去,常年不着家,性格不合婚姻也不合,見了面就大吵大鬧;他小學才上了個開頭,父母就雙雙出軌草草離異了,他被判給了父親,母親保有探視權。他母親在離婚後沒多久便再婚搬去了外地定居,還給段淳銘生了一雙同母異父的龍鳳胎弟妹,之後除了每月給他打上不少的錢零花以作“心理補償”,逢年過節放假生日包個大份紅包和郵寄一些昂貴的禮品,加上挂個電話淡淡地問聲好,平日裡也就再沒管過他的生活和學習。
這些都是段淳銘的父親在電話裡哽咽着說的;段淳銘的母親接到警方的電話後,也隻是一陣沉默,然後才低低地說了句“知道了,謝謝告知”,就挂了,也沒說來不來看上她兒子最後一眼。萌萌後續還了解到,段父離婚後幾經情場沉浮,在段淳銘上高一的時候,段父才最後定下一任适宜結婚的女友,但考慮到段淳銘對這位“準後媽”的惡劣态度,就隻能一直同居但壓着沒有扯證結婚,不過家裡的“二少爺”已經迫不及待地呱呱墜地了,像極了大号練廢了要迫不及待重開小号的樣子;而那張結婚證,隻準備等兒子去上大學之後再做安排。段淳銘從小跟着爺爺奶奶長大,老一輩可憐這個孫子沒媽照顧,寵得沒邊,小學開始就無法無天,打架是家常便飯,也不會念書,天天惹事;中考成績不行,花大錢上了黎越,從高一開始在江東區住校,即使自家就在港南區,他暑假也找各種借口不回家,寒假就是過年沒地方去了,才勉強回家待上幾天,見了自己的父親也說不上幾句話就吵架翻臉,其餘時間都是出去住酒店,或者和朋友去酒吧和會所娛樂消遣。
聽到這兒,下面有人吐槽說,段淳銘才多大歲數啊,各種社會人的操作還挺熟練的啊;這麼點大,毛還沒齊呢,去什麼會所酒吧,人家能讓他進嗎?接着旁邊就有人回應道,這有什麼難的,要不用他老爸的,要不然用那些混社會朋友的會員卡,有錢去哪裡消費不成啊;再說,這孩子看起來小時爺爺奶奶肯定沒少喂,長得高高大大的,看他的體檢資料,初三就有一米八了;還有,你瞧他這些日常照裡,雖然用的都是好牌子,但穿着打扮一點兒也不正經,流裡流氣的,看起來就是去這些場所的小混混嘛。後方又有人探着腦袋接話道,現在的孩子啊,都早熟地很呢,跟我們那時候怎麼能比啊;你别看這些初中高中的年紀小,還是上學的時候,平時手機電腦平闆,動漫遊戲玩樂那樣少得了他們了?家裡又寵上天,浪費成性,要是有點權錢的,更是各種不良習氣耳濡目染;他們懂得的東西都來自大人,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呢。成年人多多少少有點是非觀,有點法律道德的顧忌;半大小子氣死老子,小毛孩子混蛋起來,私下裡能做出什麼誰知道呢。
萌萌看着幾個老油條刑警一唱一和地調侃死者好像不太禮貌,就輕咳幾聲,回到調查細節上來;她接着介紹道【段淳銘的父親還說了,現在這孩子已經長得人高馬大,馬上成年了,既不能随意打罵,心裡又覺得虧欠他,也舍不得不去管他;他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折騰不動了,早幾年就回老家頤養天年了,偶爾來看看小孫子,家裡平時隻有一個阿姨按點鐘來搞搞衛生;他在電話裡還特别交待囑托我,這事兒千萬不能告訴段淳銘的爺爺奶奶。目前段淳銘的父親在外地出差,在接到警方的通知後,立馬買了最近一班的機票往粵港市趕來,但最快要也要明天上午(周一)才能來市局認領屍體并談話。】
段淳銘的父母都是那種把結婚生子作為完成社會任務的國家“好公民”,隻生養不教養。孩子小的時候自己工作忙,便将孩子丢給祖輩帶,平時就是給錢讓他花;品行不正成績不好也不在意,總覺得自己從小也是這麼放養過來的,等孩子大了成熟了就好了。此類父母從沒想過,這個時代的孩子們從出生開始所接觸的信息和世面,與上一代人完全不是同一個維度;他們曆經多年手機和電腦屏幕中那虛幻的花花世界的荼毒,等這批孩子的枝葉不受修剪地長大了,隻能越長越歪,家長和社會最終将自食苦果。
望着屏幕上這個孩子生前的照片,放蕩不羁的笑容,陽光青春的臉盤,和健美壯碩的身軀;雖然他不是大人們口中那種“别人家的孩子”,甚至成長過程中不少言行舉止還相當出格,但他這個燦爛年歲如流星般的黯然隕落,在還未成型的階段就被提前審判,蓋棺定論,也讓人無比唏噓。羅敏娟在座位上抿緊了嘴唇,細數這個孩子的成長史,心裡直犯嘀咕,想着家裡的小兔崽子必須現在就給他掰直溜了,初中三年不管怎樣,就是把枝枝葉葉都給他折了,也一定不能讓他長歪了。
毛威這個從軍屬大院裡摸爬滾打成長起來的粗神經青年,一時沒轉過彎來,他有點不以為意地說道【要我說啊,這個段淳銘,他除了比較驕縱,愛混愛玩,不會讀書,和家裡的關系不好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别出格的行為吧?能踢足球說明他至少有一技之長,和教練隊友也能相處;想着考體育特長生說明他還有點上進心,沒有自甘堕落;自身家庭條件也還行,至少他這輩子不用為錢發愁吧。在學校和舍友相處平平淡淡的,但至少還有個好哥們,就是和同學有點無關痛癢的小打小鬧;我從小到大,身邊也不少這種同學啊,提到這種男生,我們一般都是調侃一下就過去了,不會特别關注他,也不會和他起沖突,說不定有時候還能混到一塊兒玩呢;我實在時看不出來有什麼人會和他有深仇大恨,以至于要殺人嘛?】
文佳媛對她師兄的“一根經”感到無語,她也不急着糾正,隻是指着段淳銘的照片說道【我倒是看這個男孩子長得挺周正的,濃眉大眼,身材也有料,家裡經濟條件好,還是黎越有名的體育健将,他在學校應該很受女孩子們的歡迎吧,我們有線索表明他有女朋友嗎,或者正在暧昧的女生?還有,他和舍友的關系融洽嗎?我覺得他私下裡要是和什麼人有仇怨,一般親密的女友,或者關系好的舍友,應該是最早知道的;他們就算不知道細節,也應該能看出什麼端倪。】文佳媛說道這裡,毛威才有點回過味兒來,他激動地比劃着說道【對呀,是不是段淳銘男女關系混亂,幹了什麼腳踩兩條船的混賬事兒,所以被渣的女生因愛生恨痛下殺手?還是說,他也算個高富帥,女人緣又好,導緻他的同學或舍友嫉妒心作祟,鑽了牛角尖殘殺同學?這樣的事這些年來在寄宿學校裡可不少見了。對了,那個和他一同留校的舍友任祺,不是好哥們麼,那人真的可靠嗎?】
歐仲霖看着兩個小孩的腦洞已經不受控制地在古早言情狗血網文的套路上越走越遠,隻能先打斷他們無端的猜測,說道【好了好了,你們倆也别見風就是雨;這三名死者之間到底有無關系,殺害他們的兇手是否為同一人,以及兇手的殺人動機到底是什麼,這些猜測我們先稍微往後放一放,時候到了該出現的總會出現。童主任,楊主任,你們今天屍檢和痕檢有什麼進展嘛?先給大家講講重點吧。】倆小孩說得興緻正濃呢,聽大家長發話了,隻得吐吐舌頭,乖乖坐好。
被輪流壓榨了一天的向義昭聽這話,覺得是時候展現自己真正的技術了,難為他今天早上還沒睡醒呢,就兩個科室來回跑了好幾趟催了一天,也跟着兩位主任後頭被使喚了一天,現在可不得好好表現表現。向義昭清清嗓子,準備起身,還沒等他的胳膊腿打直呢,就被童淑馨和楊浙宏兩人一左一右按在椅子裡,熄滅了興奮的小火苗。童淑馨和楊浙宏這兩位打配合多年的老夥計一合計,楊主任表示這兩天自己吃太辣壞了嗓子,讓童主任女士優先,自己先歇歇在補充其餘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