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浩先調出一張通話記錄表,其中一個号碼的出現的次數非常矚目,最近一年每周至少有兩三次通話,而且通話時間通常不少于十分鐘;榮浩特地熒光标記了這個号碼的通訊錄備注,名為“My Beloved H”,他的語氣八卦中又帶着點疑惑,說道【崔慕柏的最後一次通話正好就是和他這個親愛“H”,時間是10月5日晚10點22,這次通話時間比之前都更短些,前後就3分鐘不到;但二人在前一天,也就是10月4号晚九點許,有一通差不多10分鐘的通話。按這個号碼的标注,我猜是崔慕柏的女朋友? 但怪就怪在,這是個付費即用的不記名号碼,現在打過去對方也關機了。你說,要是倆人正正經經地談戀愛,要搞這麼多彎彎繞繞麼?還有,崔慕柏他是故意把聯系人備注寫得如此含蓄青澀又别扭麼?難道是為了特地貼合他身為演員的文藝範?我還篩查了崔慕柏的W信聯系人進行交叉比對,重點看了幾個姓名是拼音是“H”打頭或結尾的,其中大都是男性,少數幾名是女性,但他們基本是崔慕柏在校時的導師和同學,現在大多數已經不聯系了,其他就是他兼職工作中的同事;他們的W信聊天内容都僅限于學業或工作,以及一些無關緊要的節日問候;哎,反正目前光憑幾個名字,我隻能有所懷疑,壓根沒法确定這個“H”到底是誰。我覺得這個蒙着神秘面紗的、死者口中親愛滴“H”,不管是男是女,嫌疑都很大,至少TA是個崔慕柏周圍的知情人。我下一步工作就是盡量找到TA,應該能給案子的調查方向找個突破口。】
萌萌盯着那個亮閃閃的英文備注半天,好像想到了什麼,分析道【诶,我發現個有趣的點,崔慕柏挑選的這個單詞“beloved”,英文釋義不僅僅指情人之間的“愛”,它還有更廣泛的用意,比如拿來形容親人好友之間的“愛”也行;那他用這個“beloved”來标注對方,又是個什麼意思呢?他到底是指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如果不是愛情親情,那會不會是什麼不能說的紅顔密友?還有,根據闫妍的筆錄,崔慕柏在其他兼職中表現出喜歡某人的傾向,這會不會是他追求的那個人?可能崔慕柏太熱情執着了,人家對他厭煩,避之不及,不想被他騷擾但又因為工作原因又擺脫不掉,特地弄了個不記名電話号碼,來應付他的猛烈追求呢?嗯,不太對,如果是這樣又解釋不了每次都至少十多分鐘的通話,而且有誰應付纏人的追求者,會一直開着通話呀。。。】
榮浩讓萌萌稍安勿躁,且聽他慢慢道來。接着榮浩又轉向死者的W信記錄,指出崔慕柏離家之後和父母親戚的聯系很少,尤其是與其父親的交流,近幾年基本為零;至于其他親戚,崔慕柏把“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靜音了,已經足以見得他的态度;所以明天要想從崔父口中得知崔慕柏的人際交往情況,估計是夠嗆。再者,家庭群裡面即使有任何消息,也大都是未讀,而家人逢年過節的問候和搶紅包等等,他也極少回複或參與。唯一例外隻有他母親的W信是置頂,但其中對話也少的可憐;對話内容都是他母親在單方面地全力輸出,比如,在學校住得習不習慣,食堂吃得好不好,寒暑假放假回不回家;要記得按時吃飯,多吃肉蛋奶,記得補充蔬菜水果,平時多喝水多運動,不要熬夜通宵,天冷記得添衣,多出去走走,不要亂交朋友,等等等等;可惜崔慕柏的回複,隻有非常零星的幾個“哦”、“好的”、“知道了”,大部分都是忽略對方的消息。
榮浩敲着屏幕上的聯系人名字,有點不滿地說道【這崔慕柏怎麼看都是個冷血的白眼狼呀,哎,我就不明白了,按理說他那個家世和家教,他不應該一離開家,就變得和家裡人如此疏遠吧?他也是有家裡的支持才能如此多才多藝,看他初高中能參加的那些比賽,獲得的獎項和名次,多多少少應該都和家裡給的條件撇不開關系。我之前也沒想到,崔慕柏這手機一打開,想象和現實差的也太多了;他這态度,和家裡的關系用“恩斷義絕”和“老死不相往來”來形容也不為過吧。诶,你們說,這與他高三突然自己跑去參加藝考,還一口拒絕了當地一流師範大學保送生那些事兒,是否有關呢?】衆人看着崔慕柏那“慘不忍睹”的家庭群聊記錄,以及與其父母在W信中“寸草不生”的對話,一時間仿佛心中有股沖勁兒、有團邪火兒,是發也發不出,咽也咽不下;世事無常,現在崔慕柏就這麼不打一聲招呼地突然走了,不知做一世的父母子女到底是緣是孽。
榮浩又用幾句話快速地概括了一下其他W信記錄内容,崔慕柏的W信裡各種工作群很多,從時間上看,他從大一開始就隔三岔五地在校内尋找兼職,而大二開始就陸陸續續轉為在校外打工;因為大多數工作都是短期兼職,他即使離開了某份工作也會保留工作群,隻不過調成靜音,很可能是為了之後有需要時好重新聯系。崔慕柏W信中現有幾個活躍工作群内容都比較簡單,無非就是各種演出場次地點通知,拍攝時間地點安排,臨時緊急招人的喊話,還有群主組織的慶功聚會等等。另一部分的W信内容來自學校,崔慕柏還保留着主要導師以及個别混得比較好的學長學姐W信,以及班級和宿舍聊天群,不過都是靜音;但自他退學之後,除了與學長學姐和同學之間相互介紹推薦些工作機會,他與上述這些人員基本沒有其他方面的交流;剩下與學弟學妹的聊天記錄,基本是他們找崔慕柏推薦戲劇社的劇目角色或征求編劇和演藝方面的建議,所以能挖掘的信息也非常有限。總結下來,榮浩認為這其中沒啥特别值得警方注意的疑點,大家可以暫且略過。
不過,榮浩接着還指出,由于大部分涉及工作内容安排和注意事項在群裡都交待過了,所以崔慕柏較少會直接添加某個臨時同事的W信;不過确實有幾位與崔慕柏存在長期合作關系的人員,他們有什麼具體事項會和崔慕柏單獨聯系,較頻繁的一周也就一兩次,其他一個月三五次,形式基本以視頻和通話,以及文件傳輸為主。毛威見狀頗為好奇地問道【浩子哥,每周和崔慕柏聯系的都有誰啊,那些人裡有啥不對勁的麼?】榮浩那飽滿的手掌握着電容筆,輕輕朝毛威的方向點點,笑眯眯地說道【嘿,我說你小子,現在也很能抓重點了啊;你這個問題問得不錯。】榮浩轉而正經了臉色,拉出另一張用不同顔色标記的表格,其中加大加粗,從上到下列出了四名聯系人:
1. “明石軒/賢木齋 - 孟老師”:依據先前民警對孟伊鈴的詢問,加上W信内容的佐證,兩人的交流确實僅限于工作内容;每周末孟伊鈴會先将下周工作室的課程安排表放在群裡,有願意來做造型的兼職模特便會在群裡回複幾個自己空閑的時段,然後她會逐個選擇合适的兼職模特,并單獨與他們調整和确認各自來上課的時段,并告知他們來上課有無特殊的妝發服飾要求等等。
2. “演員中介 - 董哥”:據二人的聊天内容,崔慕柏大部分通過這個“董哥”,董華明,去對接劇組裡需要他這樣比較出色的相貌和特殊氣質,但總體上又不能超過男一/二/三号的龍套活兒;他們的W信交流基本就是由董哥提供附近某個影視基地各個劇組一周的通告和排班表彙總,其中董哥會特地挑出一些适合崔慕柏的、還有些台詞動作的角色,即一部劇裡大約男八/九/十号左右的“番位”,讓他挑選并先行準備面試,最後等劇組那邊拍闆了,再通知他具體時間地點;而且在沒有安排任何活計的時候,鑒于崔慕柏的戲劇社經曆,董哥也喜歡讓崔慕柏臨時幫忙做些場務工作賺些額外工錢;總體看來兩人的合作關系還不錯,至少董哥,這個家裡上三代都來自X省X市的老鄉,時常在照顧崔慕柏的生意和生計。二人最後一次W信聊天剛好是國慶節前一天,董哥提及有個五号番位的配角想讓崔慕柏一同去試試戲,叫他國慶節後要是有空盡快來中介公司一趟。
3. “攝影 - 周老師”:這個“周老師”,本名周潤衡,是粵港市及東南沿海幾省内都有名的時尚雜志攝影師,與國内外多家時尚服裝大牌都有長期合作,自己還在港南區經營着一間高端攝影工作室,常年預約客滿,往來絡繹不絕;崔慕柏與周潤衡的W信對話記錄表明,二人的拍攝合作已有兩年半多,大概就是從崔慕柏搬到港南區前後開始;除了一些視頻和通話内容無法獲取,二人大部分的對話内容都是周潤衡通知崔慕柏于某日某時來自己工作室或去某個攝影棚拍品牌時尚照或雜志封面/内頁照等,以及之前某張攝影照片是否被甲方錄用和樣片的工錢結算;剩下内容基本是周潤衡偶爾會給崔慕柏介紹一些新成立的工作室和小雜志社的零散工作,或者喊他去給某個大片拍攝臨時幫忙做個好看的背景闆。在榮浩扒出的一系列對話中,可以看出周大攝影師還是蠻中意崔慕柏這個模特的,除了平時的正常工錢結算,逢年過節偶爾還發發吉利數字的小紅包和複制黏貼的喜慶場面話,感謝這段時間二人的順利合作、希望下一階段繼續維持合作關系,等等。崔慕柏最後一次和周潤衡互發消息是國慶節當天上午,也是簡單地相互祝福對方節日快樂。
最後,榮浩單獨拎出名單上的第四名,說道【剩下一名聯系人備注名叫“占蔔師 - 萱萱”,她應該和歐隊認識的那個安老師是差不多工作性質的吧;她本名韓亦萱,看戶籍和學籍資料是個蠻年輕的姑娘,高三複讀一年後才考來粵港念的三本,英語翻譯專業,畢業後沒上幾天班,就自己在白雲區開了個玄學工作室,還有個自營公衆号和幾個短視頻平台号,統共才搞了一年半左右,發的都是什麼我看不懂的内容。崔慕柏和韓亦萱的交流很直接,就是時不時讓她幫忙占個周運和月運;除了一些私密情感話題,還看些亂七八糟的,什麼指導靈要傳遞的靈感,守護天使的傳訊,召喚守護靈保佑,等等;反正就怎麼忽悠人怎麼來呗,那個崔慕柏還傻了吧唧的,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你們看看這一次次的轉賬記錄,啧啧,崔慕柏這口袋裡的錢好像風刮來似的,送錢送的比自己吃喝拉撒還積極。他們之間的交流文字占比較少,偶爾發一些什麼占蔔啊、什麼儀式法陣啊之類的圖片,烏煙瘴氣的,看起來玄乎的不得了;大部分私密問題的占蔔都是打即時視頻和通話,一談就是至少半個多小時,上不封頂,但這就無法判斷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估計就是解什麼情感牌事業牌之類的吧。哦,對了,崔慕柏和韓亦萱最後一次交流是在10月3号晚,好像崔慕柏追着韓亦萱要做個什麼情感儀式,不過韓亦萱借口累了沒答應,之後他們之間就沒有下文了。】
看着屏幕上整整齊齊列着的聊天記錄時間點,毛威搓搓酸痛的雙眼外輪廓緩解高漲的眼壓,随口輕輕地說了句【哎,看來我們的兇手事前有好好做功課了解過崔慕柏的社交狀态呀;除了浩子哥點出的四人、其他聯系人幾乎在國慶節前後與崔慕柏都沒什麼交流。看來兇手是抓準了崔慕柏的人際關系和日常動态,才會選在國慶節期間、特别是中秋節晚上對其下手。】随着榮浩的解釋和展示告一段落,他投給萌萌一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萌萌歪着腦袋仔細瞧了瞧那最後三人的姓名,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盲點,提道【诶诶,你們仔細看嘛,後面三人的姓名中都帶有以字母“H”打頭的漢字呀,喏,董華明的“華”字,周潤衡的“衡”字,還有韓亦萱的“韓”字,而且他們與崔慕柏的聯系還比較頻繁;哦!所以,浩子哥你的意思是,崔慕柏通訊錄備注的那個“My Beloved H”,其實就是這三人其中之一?诶,突破口這不是就有了嘛!】